“眼下,太后被禁,天子年少,朝廷实权早已旁落到司马冲那妖人手里。即便我们有心归降,他也万万不肯接受。前些天,他还派人前来魏国,欲盗取玉玺。幸亏被人发现的及时,不然,这宫中,又要乱一阵。”
闻听司马冲派人来偷玉玺,董陶陶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更可恶的是,这件事,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
“可恶可恶,不怕,我这次真出一道江湖追杀令,必杀了他。虽曾答应过梅阿兄不杀他,但如今,连太后都要杀他,想必我也能。”董陶陶得意的看向冉闵和钟离玉两人,却见钟离玉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如此必会引得朝廷动乱,到时,吃苦还是百姓。”
董陶陶生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杀了那妖人。只是可惜,如今自己都不能真的杀了他。只因自己曾答应梅阿兄,饶他一命。不可以真的杀他,可以将他绑了,弄残了。董陶陶暗自打算起来。
却见冉闵用手指在董陶陶面前敲了敲,“你不可妄自行动。如今,太后还未做好万全准备,若,司马冲贸然死了,朝廷必会乱。说不定会被其他人钻了空子,到时,就更难收拾了。”被冉闵一眼看穿了心思,董陶陶觉无趣的很。
但,钟离玉却觉有意思。他二人琴瑟和谐,自己就算有天去了,也不必为他们担心。说起来,自己在这世上没有半个亲人,只与董陶陶情意相投,恰似亲兄妹,自己也确实当她是亲妹妹,只是……钟离玉看向董陶陶,满眼里的疼爱,“看到陶陶得遇良人,阿兄甚慰。阿兄可恶,曾利用过陶陶,陶陶宽宏,不做计较,阿兄感激不尽……”
不等钟离玉说完,董陶陶连连摆手,“以前的事,休得再提,再提我就恼了。”
“你听我说完。你性子急躁,做事莽撞,日后,当三思而后行。与陛下间,也要相互包容,不可由着性子来,再与陛下吵吵嚷嚷,让人见了,不成话。如今,你也是大人了,收收性子,好生辅佐陛下。”
猛然间觉心口一闷,董陶陶问:“你说这个干嘛?”
一旁的冉闵仍是紧蹙双眉,心疼的厉害,猛地喝了一口酒,却呛得咳嗽。钟离玉本就以药当饭,身子虚弱,这些年为了大业,为了魏国,日夜操劳,费尽心思,身子越来越差。此前,又被襄国之战刺激,连吐了三天的血,怕就是有华佗在世,也难救他的命。
如今,他让魏国归降晋廷,又说让陶陶收性子的话,要知道,从前,他并不赞同归降,更不会要求陶陶做什么。难道,这是在交代后事?鼻子一阵酸涩,咽喉处堵得难受,冉闵怕钟离玉见了,忙起身走至外殿,目中有泪。
“陶陶不喜我说,我便不说了。只求陶陶,日后为灵犀,找个如意郎君。不管出身,只要对灵犀好……”
“你为什么不替她找?她仰慕你已久,又怎会嫁旁人?”
董陶陶与钟离玉又说笑了一会儿,钟离玉困乏,灵犀服侍他睡下,冉闵和董陶陶才出了明堂。
“我真的,是坏人吗?”董陶陶仰着脸,问的一本正经。
冉闵却笑了,她必是看了灵犀的手,为当初挑了她的手筋懊悔呢。冉闵摸了摸董陶陶的头,“你怎会是坏人?你天性善良,只是,出身在那样的地方,被旁人宠坏了。不曾有人告诉你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的所作所为,只能随心、随性。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十足的坏人。”
“那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好人。”
冉闵对她的评价,可说是十分正确了。不是好人,却也做了许多好事。随心随性而活,不知礼不懂礼,却也不受礼法约束,才能如此逍遥自在,也成了世间最纯真的样子。这世上,女子们,不是本应如此活?
董陶陶对于这个评价,说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黯然接受,笑自己,“我董陶陶是,不是好人的皇后,真乃世间少有。”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董陶陶忽然转头,“我要你背我。”说的一本正经,冉闵却笑了,“好端端的,干嘛要背你?”
董陶陶俏皮一笑,“因为,所有真正疼爱我的人,都背过我。”
“都有谁?”冉闵很好奇。
“阿父,钟离阿兄……”脑海中浮现慕容儁背着她的画面,却说,“小时候,师父老是偷偷背我呢。除了梅阿兄,他们都背过我。现在,我也要你背我,你背不背?”像极了小孩子讨价还价。
冉闵假装犹豫着,董陶陶却恼了,“不背就是不疼爱我,哼。”转身就走。冉闵大笑着,追上去,一把将董陶陶抱了,如转陀螺一般将她扔到背上。董陶陶吓得尖声惊叫,忙将四肢缠在冉闵身上。
正闹着,却见,落雪了。
董陶陶像猫一样安静趴在冉闵背上,“若有下辈子,你还愿不愿娶我?”
“这辈子已被你折腾够了,怎么,下辈子,你还打算缠着我?”言毕,冉闵笑起来。
董陶陶被他笑的满脸烧热,“你竟敢如此说我。”挣扎着要自他背上跳下去。冉闵不依,大手一搂,便将她抱在了怀里。看她满脸羞红的样子,极可爱,忍不住低头吻向她,“若有下辈子,我必娶你,我要第一个认识你。”
董陶陶难得羞怯的笑着,抬头看天。
这时,两人头上落满了雪,倒像是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