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逍遥盟,我董陶陶,一如当年的乞活先辈,无立锥之地。遂,我决定,为争一席之地,再举义旗,合并逍遥盟和布衣盟,即刻成立乞活盟军。”扯下自己脖间的吊坠,举在空中,“见‘乞活’如见陈午将军,将军在,正义在……”
听闻陈午和乞活军,流民们竟激动的跪地胸胸顿足的哭喊起来。想当年,乞活军成于流民,壮大于流民,因着乞活军,流民在这世间,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只是,河内之战后,乞活军溃散,流民便仍如从前一般,蚊蝇似的苟活,如今这女子再举义旗,给流民以安身之所,怎能不让人激动?
董陶陶将吊坠拿到手中,忽然眉头紧锁。吊坠背后的字竟成了“梅”字,要知道冉梅两家拿到的吊坠,后面的刻字可是对方的刻字。这吊坠是从石闵那里得来的,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心中一动,难道?
董陶陶打眼看向众人,见有悄悄避开人群离开的,有佯装未曾听到的。董陶陶冷笑,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绿林豪杰,也不过都是些怂包。她眼波流转,“有愿加入的,我董陶陶大力欢迎,若不愿,我仍视尔等为绿林好友……”话未说完,竟有一半儿的绿林豪杰纷纷上前与董陶陶辞行。董陶陶略一点头,含着笑,那笑里不怀好意。
若在以前,这些人休想走出布衣山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董陶陶做任何决定前也需要斟酌些许。
未曾离开的倒是义气,当即加入乞活盟军,仍尊董陶陶为盟主。
翌日,董陶陶率领乞活盟军攻打石赵的安昌郡。安昌郡的守城主帅为石闵属下章武。董陶陶以毒针刺伤章武,又以毒制成弹药,打入安昌郡城内,致使士兵及百姓死伤过千。慕青率领一批死士入城,章武不敌,连夜出逃。
在回郡守府途中,董陶陶遭身旁小厮暗算,身受重伤。因孙念远医术高明,治好了董陶陶,董陶陶不但释放了孙念远,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莫逆之交。
董陶陶举义旗,不但北境流民纷纷加入乞活军,周边小派也有追随董陶陶的。江湖人都知逍遥盟覆灭皆因司马冲的背叛,于是,有些会讨好的竟私自入建康刺杀司马冲,未成功,反而被缴杀于城门上。
遂,朝中有人说,董陶陶架空义阳郡守,收容流民笼络人心,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司马冲又在小皇帝面前谗言,言董陶陶此前不肯交出金匣钥匙,已有谋反之心,如今不但大举义旗,让晋廷难堪,还派人刺杀当朝重臣,用心险恶。况,前逍遥盟盟众钟离玉投靠石赵,也就意味着,逍遥盟勾结石赵,董陶陶勾结石赵,意图颠覆朝廷。
小皇帝受此挑唆,急命大军驻扎义阳城南,围剿乞活盟军。
汝阳公主闻听此事,怒不可遏,一面派人前往阻拦,一面连夜传召司马冲。
“当初,率三万大军灭逍遥盟,是谁给你的指示?如今,陶陶再举义旗,成立乞活军,于国于民有益,你又为何谏言剿杀?说。”汝阳抚着胸口,因生气而涨红了脸。
司马冲略一怔,面上忙堆起讨好的笑,搀汝阳在一旁落座。此前剿灭逍遥盟一事,确实是司马冲自己的主意,晋廷、汝阳一概不知。虽是自作主张,但司马冲并不怕汝阳知道,毕竟事情已出,她又奈何不得自己。从前奈何不得,如今就更难了。司马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阿姊有所不知,董陶陶早有不臣之心。当年,我奉命,前去索要金匣钥匙,她已是口出狂言,还侮辱阿姊,我如何能忍?于是,这才下令围剿逍遥盟。我也是为了阿姊,为了朝廷啊。再说,阿姊也希望董陶陶归顺朝廷,但,以她的个性,她怎会归顺?不让她吃苦头,她是不会知道,这天下,谁,才是最大的。”
“那如今,她举义旗,你谏言围剿,又如何说?”
汝阳稍稍平复了下,看向司马冲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司马冲说的都对。
汝阳希望董陶陶率领逍遥盟归顺朝廷,为其他绿林帮派做表率,而董陶陶,也确实是个目中无人之人。所以,就算当初明知道司马冲自作主张缴杀逍遥盟,汝阳也并未戳破司马冲的计谋,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只是,从前的绿林帮派虽是闲散人,但好歹认自己是晋人,如今,自剿灭逍遥盟一事后,绿林帮派寒了心,纷纷归隐或举派搬迁。多好的一股抗胡势力,就这么生生给打散了。汝阳也气司马冲的年少无知,但说到低,逍遥盟一事还是自己暗中促成的,于是便只能按下不提。
司马冲跪坐到汝阳对面,看向汝阳的眼神变了味道,“方才我也说了,董陶陶早有不臣之心。她杀我义阳郡守,架空孙念远,难道不是死罪?阿姊为了她,枉顾国法。”倏地起身,居高而下看着汝阳,眼神中满是冷意,“我倒要问问,阿姊,是何居心?”
司马冲对于汝阳,早已没了耐心。眼下,他身为豫王,背靠太后和小皇帝,还会怕她一个小小公主?况且,这个公主曾给了他莫大的伤害和羞辱,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让那伤害和羞辱,永远消失,才配得起他如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