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汝阳稍稍愣了一下,缓缓起身,不可思议的打量起司马冲。他与从前确实不同了,从前他的眼神并不这般坚定,“你,你说什么?你在怀疑我?”汝阳知司马冲与自己早有二心,不想他竟这么早就撂了底牌,再不想伪装了吗?还是觉得眼下已有实力与自己抗衡了?
心口一阵疼,汝阳发狠似的抓了一把。他,竟敢怀疑自己,竟敢如此跟自己说话?这也不怪他,如今的豫王司马冲,再不是从前那个委曲求全的小男儿了,他成了权倾朝野之人。这个位置,是自己亲手将他送上去的,究竟是不是错了?
“我难道不该怀疑吗?你与董陶陶姊妹情深,为了护她,屡屡冲撞皇上、太后,这是你为人臣该做的吗?”司马冲的嚣张气焰渐浓。
沉默了片刻的汝阳,竟笑了,理了理衣裳,直视着司马冲,“我的冲儿长大了,再不需要阿姊,还是,冲儿有了别的阿姊?”闻听此言,司马冲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原本俊朗的面庞,如今看去竟吓人的很。
见司马冲的气焰被自己一掌拍碎,汝阳笑着,“今日,我把话也明说了,董陶陶,乞活军,我保定了。有我在,你休想动乞活军一丝一毫。我命你,即刻撤回义阳城南驻军。我保董陶陶对晋廷绝无二心,以人头担保。”汝阳一字一句的说出最后一句话,眼圈儿泛红。
司马冲看着汝阳,再没了方才的气势。纵然自己如今身居高位,背有靠山,不必怕汝阳,但也万没有到可与她撕破脸面的地步。自己究竟多少分量,他清楚的很。
司马冲赌气似的甩开袖子,剜了汝阳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司马冲略显单薄的背影,汝阳一阵心疼,忙追了出去,喊了声“冲儿”。司马冲闻言住了脚步,并不回头。
汝阳上前,为司马冲理了理衣衫,满眼柔和,“冲儿,万事,不可过火。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司马冲一把打掉汝阳的手,那眼神里的阴鸷让人不敢细看。
待司马冲离开后,汝阳命人关闭殿门,孤身入内殿。内殿中有一人,竟是石闵。
夜半,石闵自汝阳公主府后墙跳出,四下里望了望,清冷月光下,旷达的街道上无一人。石闵往前走了几步,欲踅进一旁的巷子内,却听到不远处有铁甲撞击之声,他忙撒腿就跑。但,为时已晚。
忽的从黑暗里窜出数百人来,皆身穿铠甲,手持火把、弓箭、长枪,呼啦一下将石闵围了起来。石闵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包裹抖落,分成三节的紫金马槊自内掉落出来。石闵翻身,一手接了一节,最后一节用脚接住。
晋兵本就惧怕石闵的威名,又见他组装马槊,更是害怕。要知道,当今世上,能将马槊耍得如此炉火纯青的,不超过三人,石闵便是其中之一。队伍后一人大喝一声,晋兵忙赶在石闵组装好马槊之前围攻。
但,兵贵神速,晋兵只觉眼前一黑,抬头,只见那根令人生畏的紫金马槊已然握在了石闵手中。石闵浅浅一笑,“呜”的一声抡起马槊,袭向晋兵。正在打斗中,火把后迅速杀出一队弓箭手,一排利箭袭来,石闵忙抱了一晋兵的脖子,翻身向后,再看那晋兵,已被射成了筛子。
弓箭手后,一人身着银色铠甲,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火光映在他脸上,俊朗的面容上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显得阴晴不定。司马冲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抽出长剑,大喝一声“闪开”,勒马上前。
晋兵忙的闪开一条道路,映着火把,石闵看清了来人,不由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司马阿奴。”猛地将马槊挥出去,随后向上一挑,马槊枪锋划过司马冲坐下大马的脖间,带出一丝血。那马儿长啸一声,扬起前蹄,险些将司马冲掀翻下去。
司马冲死命的勒住缰绳,迫使大马在原地转了三圈儿,才稳下来。身边是不断被打飞出去的晋兵,司马冲紧抿嘴唇,自身后抽出一小型弓弩,瞄准石闵。“嗖”的一声,三支短箭飞出,有一支刺到了石闵肩头。
初时,并不觉得什么,片刻,石闵只觉肩头酸软,想要拎起马槊都有些吃力。这是中毒的迹象,司马冲曾跟过董陶陶,必学了些下毒之术。石闵甩了一>司马冲许是被石闵的眼神刺到,只见他猛然间挥手将长剑刺到坐下的马腹上,大马吃痛,哀嚎一声向着前面的石闵奔去,石闵忙举起马槊迎击。眼看着那大马的双蹄就要越过马槊,踏向石闵,却见司马冲竟勒马向旁闪开。长剑划过,划破了石闵手臂上衣衫,还剜走了一块皮肉。
肩头的酸软加上手臂上的疼痛,石闵觉头脑发晕,忙用马槊支撑了身体,“小人就是小人,惯用小人的伎俩……”眼前有些模糊,石闵仍冲司马冲笑着,那笑里,满是不屑。
司马冲翻身下马,缓缓来到石闵面前。纵自己在他面前一文不值,又怎样?他不还是一样栽到自己手里,司马冲冷哼一声,“当初,你逼死我师父,如今也该还了。”
石闵亦是冷笑,只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眼看着司马冲的身影耀武扬威的袭来,石闵大骂,“不要皮脸的阿奴,若真想为你师父报仇,何不,同我,同我大战一场。用如此下作手段欺我,简直,丢你,师父的,脸……”
司马冲毫不介意石闵的咒骂,静静看着他,只是那眼神的火热再也掩盖不住,似乎要吞噬掉面前之人。下属上前询问接下来如何做,司马冲这才笑了,“不急,自会有人救他。我要的,是她,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