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已经荒废，大唐的士卒在凉州呆着不会有安全感。

他们有些是被从凉州赶下来的边军，有些是从附近州县调过来的府兵，他们口音不同，习惯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怕吐蕃人。

这不是李易打了一场成功的奔袭战就能改变的事情。

能逼他们上前线么？他们敢用这么玩命的方式拖住吐蕃人么？朝廷里面会不会看到兰州守军的动作起什么风波？

打赢了，计划没成功，吐蕃人跑了，朝廷会不会追责？等着吐蕃人跑顺手接管凉州就行，用人命去填不仅没打赢反而还白白搭上了士卒的性命，天下人怎么看？

打输了，那就更糟糕了，原本可能安稳的西北局面，可能会再次发生巨变。

达布芒赞是个怎样的人，驻守西北半辈子的陈安然很清楚，他知道自己要是送上去这么个机会，达布芒赞一定不会放过的。

他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能力。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陈安然看着眼前脸都有些涨红的李易，微微摇了摇头：“大唐...赌不起。”

穿着铠甲的李易肩膀塌了下来。

他有些想不通，眼下都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大唐人看不起的蛮子们在大唐的国土上烧杀抢掠，前朝先辈们打下的陇右已经给了吐蕃，吐蕃还来凉州抢，摆明了贪心不足胃口越来越大，大唐的人们...怎么还是不敢和吐蕃打一打？

他还年轻，他不像陈安然会考虑那么多，他只是很简单的觉得有些人不把他们打服就会一直在旁边恶心自己。

抿了抿嘴唇，李易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该怎么说呢？自己顶多算是个偏将，还是在前线没有根基没有麾下的偏将，眼前这老将军是整个西北的总指挥官，他能这么接见自己，听自己说完，甚至还思考了一下自己提议的可能性--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愧是儒将，要是一个没读过书的武将在这里听到李易怂恿他去打一场大概率会亏本的仗，估计都要翻脸。

心里还得给李易加上个不地道的标签。

可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十年来，大唐人第一次有机会在正面战场，在野外交战中把吐蕃人打落马下。

只要堵住归路，步阵压上，配合天雷，能让多少吐蕃人死在凉州？

这个计划他推敲了很多天，在知道了天雷在战争中所能起到的具体作用，确认了前线已经到了些天雷，他觉得是真的可以赌一把。

只要赌赢了，十年之内，吐蕃人无力再出草原！

到时候什么和亲，什么收复失地，都去见鬼吧，吐蕃人只能窝在草原上瑟瑟发抖，唐人要是一个心情不好就让骑兵带着天雷进草原搞轰炸。

那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沉默抱拳，再次行了个军礼，想要告辞。

前线统帅都不认可，那就没必要再说了，这个计划...胎死腹中。

然而陈安然却再次看向地图，摩挲了下粗布的衣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