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没有抬头,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百姓们是什么表情,他只想抓紧时间把这个活儿干完。
还能继续看下去的百姓们已经在发出惊呼声赞叹声了,这些声音仿佛让赵甲找回了一些身为刽子手的自信,这些声音是对他的赞许,是对他手艺的肯定。
正当他要立起的瞬间,程子安张嘴在他脑袋上啃了一口,幸亏隔着帽子,才没有被咬出脑浆。
台下的百姓们欢呼声更大了,台上的赵甲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被咬住脖子,他就会被程子安一点点蚕食进去,如果被咬住耳朵,耳朵绝对没了。他感到脑袋一阵剧痛,情急之中猛的将脑袋往上一顶,这一下正中程子安的下巴,他听到程子安的牙齿和舌头咬在了一起,发出了让人心悸的清脆的声音。
鲜血从程子安的嘴里喷出来,他的舌头肯定烂了,但他还是惨叫怒骂不止,尽管发音已经含糊不清,但还是能听出来他骂的依旧是锦衣卫以及...赵甲。
赵甲扔眼前金星直冒,他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一股酸臭的**直冲喉咙,他紧咬牙关,暗暗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吐,今儿要是吐了,刑部大堂多少年来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割去他的舌头!”
赵甲听到身后关子骞年轻而森寒的声音,不由得回了头,只看到关子骞青紫的面皮,但这个年轻人还是死死的盯着这边,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侧过脸。
他听到关子骞又重复了一遍:
“割去他的舌头!”
赵甲想说这样不合凌迟的规矩,但他看到了关子骞压抑着的怒火,把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程子安落到了锦衣卫手里,一晚上锦衣卫就决定了凌迟,给了他这个垂垂老矣的刽子手一个最后的谢幕机会,锦衣卫的规矩...就是规矩。
程子安的怒骂质问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刽子手,只要锦衣卫能有资格对程子安进行审判,他就只是一个行刑的工具而已。
不对,他也是这出大戏的主角之一。
程子安的脸已经涨开了,血沫子从他的嘴里噗噜噗噜冒出来,根本没法子下刀,要挖出一个接近疯狂的犯人的舌头,马虎一点就跟虎口拔牙差不多,但赵甲也没有迟疑要不要执行这个命令,因为到了如今他只有把这个刑罚坚定的执行下去。
他用最短的时间回忆了一下当初师傅的教导和师傅传授给他的经验,然而没有想到任何可以借鉴的东西,程子安还是咕噜着骂人,程子安一下子想起了当年曾经做过的一个拔舌刑罚。
赵甲直起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汗流浃背,双腿间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汗,为了刑部刽子手的威名,为了自己的一生,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只剩下最后的七刀了,赵甲感到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