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给我。”辛白筠冷声道:“你该呈给薛会长。”
莫作仁咬咬牙,不情愿地拿着那账本走到薛启身边。
钱知府道:“薛会长,烦您计算下莫公子等人该交税的金额。”
事已至此,百姓们也都陆续散去了,钱知府回到了县衙,留着两列衙差护着薛启左右,莫作仁捧着账簿跟薛启核对税额的多少,凌朝致和赫连云蔚也一起走进堂中盯着莫作仁,莫作仁此刻倒也不敢再猖獗行事了。
辛白筠惊魂未定,站在堂下没有走,薛承颜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还害怕?”
辛白筠回了回神,避他的距离下意识又迈远了一步,面露红绒,羞怯地垂首道:“方才……多谢薛公子。”
“不必客气。”薛承颜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看着辛白筠又离他远了些,说道:“阳光明媚,伊人也明媚。”
“明媚……”辛白筠这下恍然失神:“你们这些男儿,都喜欢用‘明媚’二字形容女孩子的?”
她恍然就想到了虞司默在长乐楼的火灾里将她救出来以后,她问他,为什么选中了她。
那时虞司默也是说,因为她明媚……如此似曾相识的话,她好像突然间就回忆起了从前。
薛承颜怔怔道:“怎么,虞郎君也这般形容你吗?”
“是。”辛白筠坦诚地点点头:“出来许久,我还蛮想我夫君的。”
薛承颜眸中有一丝怅然,但转瞬即逝:“是啊,你们夫妻伉俪,一瞧便知道你是被虞郎君视作掌上明珠的。”
辛白筠察觉到薛承颜似乎话锋不对劲儿:“……薛公子,妾身先走一步,要去给县令大人送税款了。”
“好。”薛承颜抿着唇笑。
辛白筠走到堂中去拿了银票来,走到县衙中呈给钱知府:“大人,这是三千两税款。”
钱知府对那三千两银票倒是吃惊地瞳孔一缩!
想不到一筒奶茶十文钱,遍地开花的奶茶坊总额加在一起,不过一两年的光景,这仅仅是税款,就已经有三千两之多了。
还真是积羽可沉舟,群轻可折轴啊!
从前倒是他小看了这笔税款收入,一个孤陵商人尚且如此,若是墨司彦回头真的责令彻查下来,只怕这整个汝川少收的税额,是百万两也止不住了。
还好辛白筠今日提出了这件事,钱知府不免对她倒还是心生感激了起来。
只是,钱知府还是很好奇地问辛白筠道:“姑娘为何要在竞品大会以后,突然提出让莫作仁补税?”
“不希望大人再继续姑息养奸了。”辛白筠直截了当地据实已告:“只有这当头棒喝,猝然一击,才会让他们没有喘息的罅隙去做假账本,自然也不会临走之前偷税漏税了。”
钱知府陷入沉思,缄默不语。
辛白筠轻笑着欠身:“民女告退。”
“姑娘留步。”钱知府扬声叫住她:“姑娘有如此高见,不知是何府千金?”
辛白筠想着,若是不说,只怕他要问到凌朝致和赫连云蔚那边去了。
辛白筠转过身,只道:“我是秣陵商会会长……虞夫人那悦容斋铺子里的伙计。”
“原是虞夫人手下当差的,难怪姑娘如此见多识广。”钱知府顿了顿,从怀中取了两锭金子出来,朝辛白筠的方向推了推:“汝川之事,还望姑娘不要说与您家虞夫人才好。”
这是拿着两锭金子堵辛白筠这个“丫鬟”的嘴?
辛白筠又是失笑——冥顽不灵的,不止孤陵人,还有这钱知府呐。
不过,这钱知府,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秣陵商会的直属管理人是秣陵县令李梁安,虽然同样是一城县令,但李梁安实际上是郡守之职,这钱知府不过也就是个县令的实职,只负责督导秣陵商会罢了,品级就是李梁安更高。
辛白筠的话,若是传到李梁安的耳朵里,那李梁安又是墨司彦跟前的红人,他的下场倒是难以言喻的惨淡了。
辛白筠想着钱知府亦有难处,便也没有存心为难他。
辛白筠推了两锭金子回去,意味深长地说:“钱大人,您做清官,我自然做良民——这贿赂之事,大可不必。不过,小女子不是多嘴之人,该说的话当众已经说完了。”
话罢,也算是表了态,辛白筠扬长而去,再不逗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