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和气生财堂只是一出闹剧而已,对秣陵商会而言,是丑事一桩,需要遮掩的丑事。
“大家若是无其他要事,今日便先散了吧,闹事一桩,尚无定论,还望诸位……”
李梁安沉吟半晌开口,话没有说完,只说了一半就故意顿了下来。
在秣陵商会的商户之中,没几个人是听不懂李梁安的话的,无非就是要他们出去不得胡言乱语罢了。
商户们大多会意,立刻起身拱手说道:“李大人放心,我等绝不敢出去乱说。”
因着李梁安的面子,商户们也不好逗留着看辛白筠笑话,一时间都如乌鸦飞散似的,各自离开了。
但薛承颜没走。
辛白筠、阿茹随着李梁安走下和气生财堂的二楼时,基本其他的看热闹的商户都走得没影了,独独剩了他。
在一楼时,李梁安十分窘迫地看了辛白筠一眼,似乎不知该不该按律例下绳索给绑了,很是怕开罪了辛白筠。
辛白筠木然地点了点头,示意李梁安不要为难了,按章办事就是。
李梁安为难地点了点头,却见那薛承颜挡了一步上前:“二位娘子尚未顶罪,按照大宛律例,如果只是收监待审的话,倒也不必绑着二位娘子才是,李大人以为如何?”
“有道理。”李梁安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替辛白筠开口。
薛承颜说了话,李梁安才好直接着人给阿茹也松了绑,辛白筠也不必受这绳索束缚了。
辛白筠意味深长地眯缝着杏目,看着难辨是敌是友的薛承颜,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来历,方才还振振有词帮着质问,如今倒还打了个巴掌还了个甜枣。
不过她心里头,对这人还是十分抵触,但也有几分好奇。
没给他任何一个笑脸,辛白筠就牵着阿茹的手,一并上了李梁安的车驾,直往衙门而去。
辛白筠至此就落入了李梁安在县衙的牢房之中,因为李梁安照拂,守卫和餐食都得到了细致入微的检验,尚可保证一时无虞。
辛白筠和阿茹被分配到一间牢房中,说是为了有个照应,其实李梁安是觉得阿茹毕竟是暗卫之首出身的女杀手,武艺精湛,能护得住辛白筠。
辛白筠在入牢房以前,对李梁安附耳说了一句话:“这些时日,李大人未开始审理这案件时,没有其他的事,就不必来牢狱之中看我们了。”
因着有外人在,李梁安只眨眼作为回应。
辛白筠借机续言道:“我得此算计,并非我所能预见,恐县衙也不安定,李大人请先自保才是。”
李梁安知道辛白筠的忧虑是什么,毕竟这一次连李梁安都被这封公开的告密信摆了一道,不得不防了。
县衙的牢房被李梁安整饬出来一间看着相对宽敞的,没有那么潮湿和脏污,辛白筠和阿茹都走了进去。
狱卒大多都知道辛白筠身份非凡,一时也都以礼相待。
阿茹理了理茅草草垛,给辛白筠堆砌出了个椅子的形状,扶着辛白筠坐下:“夫人受苦了,是属下没有保护好你,殿下回来只怕要伤神了。”
“嘘。”辛白筠竖指唇前,“这里说话,小心些,你我相称便好。”
牢房里的灯火晦暗,只有两盏挂在石壁上头的烛火有些微的光亮,辛白筠望着那萎弱的烛光坐在草垛上头,心里头倒没觉得无助,只是一直在想究竟这背后之人是不是云舒那丫头。
微微顿了顿,想到这凡事都不那么简单,尤其是……
白天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薛承颜。
何许人也?
“那薛承颜,是什么人?”辛白筠想不透彻,拉着阿茹在她身边坐下来,问她道:“薛承颜是最近新加入秣陵商会的商户掌柜吗?”
阿茹回忆了片刻,倒也没想清楚,只摇摇头道:“夫人,这姓薛的听说是从外城过来的,不是本地的。”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辛白筠说起薛承颜的所作所为,也是心生愤慨,毕竟今天没了他,想必也就靠伶牙俐齿给糊弄过去了:
“是敌是友,如此难辨,今日若不是他,怎轮得到你我深陷这牢狱之灾。”
“他的确十分高深莫测。”阿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看他的衣裳,也不像寻常的商贾之家的人。”
“会不会是……宫里来的?”辛白筠眉心一锁,倒吸了一口牢房里满是灰尘的凉气,呛得咳嗽:“劫走云舒的那个人,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