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看着眼前这个水灵聪慧、吃苦耐劳的小丫头,倒总觉得十分亲切。
赫连云蔚走了两步,腰间辛白筠给她的钱袋子左右摇晃着,里头的碎银子撞在一起,让人为之一震——难道,眼前这个小丫头,便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吗?
这是辛白筠让她来悦容斋装客人采买胭脂的原因吗?
赫连云蔚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泪雾氤氲在眼眸之中,带着鼻腔都酸酸的。
纤巧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一时神情也紧张起来:“夫人,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赫连云蔚赶忙别过头去,生怕被她看穿了,立刻换了副笑靥过来:“我只是好奇呢,这芳菲胭脂,比起宛城凌氏妆绘堂的桃花胭脂如何?”
纤巧甫一失神,想了一会儿,笑道:“妆绘堂……您是宛城来的贵客呀!”
赫连云蔚鼻子酸,没法说出话,最后只点了点头:“嗯。”
几日以前,当时辛白筠本来是准备用蝴蝶花钿,来填补脱销断货了的渤海贡珠系列水粉的空白。
但因着伙计们大多掌握不好花钿的颜色和大小,她又忙于奔波秣陵商会和利用安嘉佑骗出皇陵的辛拂晓之事,只能临时换了桃花胭脂来替代花钿的上市。
纤巧记得,当时辛白筠交代她们每个人都要了解自家和竞品的差距,不可给客人盲目推介败坏了口碑。
所以在桃花胭脂开始制作以前,英兰姑姑就着人在宛城的妆绘堂买了凌家的桃花胭脂来比对。
对于赫连云蔚这个问题,纤巧是能够回答的,而且她十分老实地践行了辛白筠说的不可给客人盲目推介的要求,所以一言一语之间,老实憨厚的简直不像是个卖货的伙计:
“咱们这芳菲胭脂,比起妆绘堂的‘桃香腮’,从色泽和质地上来讲,要好一些。因为咱们的取色,是把初春采摘的新鲜桃花,到如今的暮春晾晒好,将干花瓣捣碎后隔水蒸出来的。”
“但是妆绘堂的桃香腮,因为是每日采取的鲜花制作,没有经过晾干的步骤,有春桃极好的芬芳,那股子新鲜劲儿,是干花瓣无法比拟的,所以我个人认为,她们的香气要好一些……”
“夫人若是喜欢桃花香气重的,咱们这款……其实倒不如妆绘堂的那桃香腮合适您。”
这话说出口,赫连云蔚也十分惊叹于辛白筠对胭脂水粉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只看妆绘堂里那“桃香腮”胭脂的成品,便大概知道用几分绽放、几时应季的鲜花作为原料,不得不说一句同业可畏了。
只是纤巧实诚的模样,逗得赫连云蔚险些捧腹大笑。
“噗嗤……”赫连云蔚到底还是笑出了声,拈着帕子朝纤巧额间一指,轻声嗔道:“你这丫头倒实诚,别家为了卖自家东西,拼命地拉踩旁的同行,你倒说出不如来了。”
纤巧娇憨地笑了笑:“咱们夫人平时训诫我们,说妆绘堂跟咱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若是没有妆绘堂的名声在外,好多女儿家是不会舍得花钱买胭脂水粉的。”
赫连云蔚有些惊讶:“她当真这样说?”
纤巧点点头,娓娓又道:“是呀,而且夫人说了,这同行就像秣陵的商会各大商户,都是朋友,不能随意抹黑,所有的竞争,都在建立在光明磊落的基础上。”
如果一个商户技艺娴熟,卖点卓越,只要能保持初心,不降下来品质,这个店生意上一定久盛不衰。
但若是这个商户的老板还为人光风霁月,两袖清风,德行高尚,这个店……
是想当了不得的。
悦容斋便是这样。
赫连云蔚心底颇生了对辛白筠的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