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周遭是熟悉的悦容斋伙计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声音。
等到马车停的稳妥了,南棠才放心地含笑接应着:“请两位夫人下车。”
辛白筠点了点头,先站起身来弯着柳腰,搭着南棠接应的素手便要下车去,可才往前迈了一步,身后就一阵阻力,回头一看,原是赫连云蔚抓住了她的衣袂,很果断、很用力地拉住了她。
辛白筠不解道:“赫连姐姐,怎么了?”
赫连云蔚的双唇有些灰白,却不干裂,上头是被唾液舔舐了无数遍的紧张和期待,直舔舐的双唇的绯色都淡了许多,像是一早就忽略了给双唇点上口脂似的淡。
辛白筠看穿了她心底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归人。
赫连云蔚轻声地问:“玲珑妹妹,你说说,我此刻,该认她吗?”
“不该。”
辛白筠果断地扬眸,冷静地抚了抚赫连云蔚抓在她衣袂的手,一字一顿,认真地对她说:
“长宁郡主尚在搜捕赫连氏族人,以免赫连氏族人之事牵连到她身上,此刻,相见,争如不见。”
赫连云蔚凝眉道:“那你为何要带我来?”
“迟早要相认的,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辛白筠耐心地解释着,眼中尽是诚恳之色:“我这一次,只是带你来见一见她,以免你觉得,我是有心用你妹妹赫连云荔的事,来诓骗于你。”
赫连云蔚没说话,似乎在心中纠结究竟该当如何是好。
辛白筠掀开车帘儿,看着悦容斋此刻也是里头宾客盈门的样子,还好凌暮雨还在里头帮忙,尚且还能忙得过来,如今毕竟渤海贡珠还未抵达秣陵,到底伙计们总能忙里偷闲一些。
辛白筠想着,既然无法相认,倒不如先给赫连云蔚一个机会。
让她去感受一下自己的小妹,这么些年,如何的好,如何的出色,如何的毫不骄矜,聪明伶俐。
辛白筠转头朝赫连云蔚问道:“赫连姐姐,你身上有带银子吗?”
“有。”赫连云蔚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却空****,适才想到原是放在羚羊膳庄了没带过来,转过头凝眉道:“哎……许是落在羚羊膳庄了,不过,要银子做什么呢?”
“我这有些银子。”辛白筠从腰际取下一只钱袋子,递给赫连云蔚:“你带进去,假装采买胭脂。”
赫连云蔚不解地挑了挑眉,随着辛白筠先后下了马车。
在悦容斋门口的时候,赫连云蔚还是握着辛白筠给她的钱袋子犹豫。
却看见,辛白筠一味往前搡她,一边说:“去吧,放心,没事的。”
赫连云蔚这才咂咂嘴,硬着头皮拿着钱袋子走向了悦容斋。
悦容斋的门口是阿月阿星两个丫头在招徕客人,十分热闹地吆喝着:“悦容斋新品桃花胭脂做好咯,新春的桃花,暮春晾晒好了,融合在胭脂里,润泽肌肤,来年呀,必定肤白胜雪,艳若桃李!”
这话术大多是辛白筠事先培训过的,用产品的特性去吸引客人的注意力。
所以不过吆喝了几句,便有源源不断的姑娘和夫人往悦容斋里头涌,险些都挤到了赫连云蔚。
说起来,赫连云蔚还是第一次到秣陵的悦容斋来,往前只是听说悦容斋的胭脂竟有几个比妆绘堂的还要好用,好用不算,价格还实惠得很。
“南棠,你去告诉萧姨娘,不要和她嫂嫂相认,免得误事。”辛白筠见赫连云蔚走向悦容斋,急忙嘱咐南棠让凌暮雨躲避起来:“让萧姨娘先到二楼去。”
南棠功夫好,只是“哎”了一声,就三步并作两步从人群中侧身走进去,带着凌暮雨上了二楼。
悦容斋门口人头攒动,阿星阿月只管吆喝,里头伙计是招待不过来的。
赫连云蔚看着如今的盛况空前,倒当真是比妆绘堂当初的风头更甚,且各个伙计各司其职,配合极好,很难让顾客从入门到出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赫连云蔚仔细观察着,还没有伙计腾出空来接待她。
纤巧正端着才从楼上沏好的茶下来晾着,却看见不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客人,在拥挤之下把茶歇台的绿豆糕砸到了赫连云蔚的腿上,弄脏了她的裙摆,还险些把赫连云蔚挤得摔倒了。
“哎!”刚巧纤巧在楼梯上看到了,于是情急之下被端着的茶水烫在了手指上,但还是慌张地走下楼梯去看赫连云蔚:“这位夫人,您没事吧?”
赫连云蔚也是吓了一跳:“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