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暮雨说的是，你的确十分聪明，观察也细致入微。”赫连云蔚掩唇笑道：“你若早出生在宛城，只怕我是要让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娶了你进家门儿，你我若当了妯娌，这大宛的钱，岂非都让咱们俩赚了。”

辛白筠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好大喜功地调侃道：“光是大宛怎么够，自己人挣自己人的钱……要我说，还是得把孤陵和嵘川两国的钱，都装进咱们的口袋。”

“是是是，好好好。”赫连云蔚附和着笑。

鸿跃帮从前，并非天下第一大帮，手下的人也不被称之为民兵。

但这些年迅速扩张不算，凡是民间提起来鸿跃帮，闻之一惊的是朝廷，是贪官，是污吏，而不是百姓，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赫连云蔚并不厌烦鸿跃帮，想必就是因为过度关注百姓的生计，才能不把鸿跃帮的山贼当坏人看待。

辛白筠心中也替鸿跃帮里的梁家军感到十分暖心，这个凌夫人，当真不是寻常的女子。

凡事体察的入木三分，并无半分的耳根软，凡事都会用自己一双眼睛去观察。

在大宛里的女人能如此理性，已是不易了。

马车已行驶了许久，迟迟不停下来，赫连云蔚更加疑惑：“你想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辛白筠掀开车帘儿看了看外头的大概临近目的地了，才放心回答她：“悦容斋。”

“做什么事？”赫连云蔚有些不解，面上笑容渐渐凝固下来，“看你如何门庭若市，宾客盈门，给我羡慕羡慕，嫉妒嫉妒？”

“怎会！”辛白筠急了，忙解释道：“悦容斋是比不过赫连姐姐的妆绘堂的。”

“还是这声姐姐好听。”赫连云蔚轻笑着：“就别凌夫人、凌夫人地叫着了，听起来，多生分。”

“赫连姐姐。”辛白筠莞尔地应着她的话。

两人嬉笑之中，倒似萍水相逢便一见如故义结金兰的姊妹了。

只是笑闹过后，辛白筠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拉了拉赫连云蔚的衣袖，端然地正色道：“我带你去悦容斋，是想带你见一个人。”

这席话方才在羚羊膳庄之中，辛白筠就已经说过了，如今又重提起这句话，赫连云蔚愈发的相信自己心底的答案了——辛白筠要带她见的人，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让我来猜猜。”赫连云蔚面上的肌肉似乎紧绷起来，连带着思绪和神经都好似上弦的箭，被弯弓紧紧地拉扯着：“是……我妹妹云荔吗？”

“我都不敢胡乱说了。”辛白筠羽睫扑闪扑闪地看着她，却没有直白地答应下来，只是轻声地说：“只是，我觉得应该是的。”

这一次，即便是辛白筠心中万般笃定，但嘴上也不敢对赫连云蔚确定地说，她很害怕，万一这一次她再认错了，赫连云蔚只怕难保要想，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辛白筠戏弄了。

赫连云蔚沉吟许久，仔细想着辛白筠的话，又想起来当年妹妹被人拐走时，还那样小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样小的丫头，大概也和面前的辛白筠年岁相仿了。

只是不知道，那样一个在困境之中长大的孩子，会不会学会了投机取巧，学会了偷鸡摸狗的陋习……

还是十分幸运，过得很好？

赫连云蔚不敢胡思乱想，但她想着，她妹妹赫连云荔应该没理由过得不好。

至少，赫连云蔚这么多年广布恩德，乐于助人，积福的善德怎么还不够换妹妹一个安生吗？

那辛白筠是怎样找到的她呢？怎样认识的她呢？

带着心头的千般疑惑、万般不解，赫连云蔚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辛白筠，若有所思地出神。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良久，赫连云蔚才敢轻轻地问：“她……过得还好吗？”

她如此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辛白筠听得出，赫连云蔚在问这两个问题时，唇瓣里头发出“嘶嘶”的、唇齿和空气打架的声音。

“她很好。”辛白筠展颜笑着，重重地按住赫连云蔚那稍稍颤抖的双手，像是给她一剂定心丸似的，叫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很好的女孩子，过的也很好。”

赫连云蔚这才在凄苦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靥来。

马车前头的青梧挑了挑车帘儿：“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