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必要憎恨你，怨怼你，暮雨啊，你这话说的好没来由。”

辛白筠听着凌暮雨这些话，倒觉得她如孩子般的任性，也不与她计较，只浅笑着回答道：

“你既感慨我的心思细腻，就该知道，你这般轻狂挑衅的话语，我是不会信的。”

凌暮雨目光骤然变冷，赌气道：“我到宛城来，目的就是要搞垮悦容斋。”

“不是。”辛白筠不留情面地当场否定她的谎言，“你要想搞垮悦容斋，你尽可以早动手了，根本不必要在岑掌柜高仿我们悦容斋胭脂水粉造假货时，和我们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冷静分析了。”

凌暮雨喘了一口粗气，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沉声又道：“那不知在夫人的心里，我为何放着宛城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不做，非要来秣陵当虞府的姨娘？”

辛白筠踱步上前，打量着凌暮雨那张好看的脸颊——如旧巴掌大的小脸儿，雪白的肌肤，精巧的鼻翼，双瞳剪水似的温柔，眼尾一抹聪慧精明的颜色。

几乎和初见她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如今反倒从她的面容里品出一些苦相来。

莫非当真是错嫁了个不爱她的人吗？

她这样问了，可是想死心吗？

辛白筠不解，感叹似的摇摇头，才缓缓说道：

“你来秣陵，是真心实意地为了嫁给虞司默的，这是第一。”

“那第二呢？”凌暮雨眼尾一挑，眼中带着些兴味盎然：“我知道瞒不过夫人，但我还是想看看，虞司默喜欢的夫人，到底有多聪明。”

辛白筠定了定神，干脆道：“找人。”

凌暮雨眼中掠过一抹惊慌之色，偏头扬声又问：“找什么人？”

“找——凌大奶奶失踪多年的妹妹。”辛白筠扬眸，眼尾一道冷冽慑人的光闪过，忽地她沉了心，铿锵有力地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也就是，我。”

辛白筠这话一出，凌暮雨和芝兰主仆大惊失色，两个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面孔。

辛白筠身边的青梧和南棠虽然心中奇怪，但来时便听辛白筠嘱咐了，无论一会儿说了什么，她们两个都要泰然自若，不能自乱阵脚给凌暮雨看出分毫不妥来，所以她们表情的控制管理也算自然从容。

凌暮雨偏了偏头，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你当真是我嫂嫂的妹妹？！”

“蝴蝶胎记在这里。”辛白筠和婉一笑，蓦地把肩上的衣裳往下褪了三寸。

凌暮雨循声探去，果然看见辛白筠露出颈后雪白的瓷肌上，一个形如蝴蝶振翅的胎记。

凌暮雨和芝兰主仆讶异得不禁后退一步。

凌暮雨面色复杂，眉峰紧绷着，成了个褶皱，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了，来秣陵，除了嫁给虞司默，还有一个目的，是她和她嫂嫂，凌家大奶奶赫连云蔚提前商榷好的，要帮她嫂嫂找失散多年的胞妹。

她嫂嫂赫连云蔚偏执地认为，只有和她同出身于红颜山庄的赫连氏女子，才会有驾驭悦容斋的能力，才有资格和她一手经营起来的宛城妆绘堂相提并论。

凌暮雨怔愣了半晌，才把当初的计划和盘托出：

“嫂嫂在妆绘堂招工的时候，收了个你们悦容斋从前的伙计，那伙计说，虞府的夫人来自异域苗疆。当时的我虽然很伤心虞郎君娶了妻室，但从未放弃过想嫁给他的想法。”

“后来悦容斋重新开张，产品一夕间脱销，嫂嫂觉得奇怪，觉得这来自异域苗疆的夫人你，就是她的妹妹。所以我和嫂嫂一拍即合，我帮她来秣陵找妹妹，她设局帮我嫁给虞郎君……”

“只是，怕哥哥知道了我一介凌氏嫡女给人当妾室，会有损家风，所以帮我易改了姓氏，称金家的表小姐萧氏。至于金老板，是我嫂嫂和他有经商上的合作，所以给我做了个金家表小姐的假身份。”

这个理由可当真让人不禁失笑了。

当日，悦容斋风生水起以前，辛白筠开除了心术不正的伙计阿桃，没想到这阿桃无处可去，便带着辛白筠给的盘缠到宛城去，到妆绘堂应聘做了伙计。

而英兰姑姑当日为了帮辛白筠掩饰身份，和所有伙计都是瞎编的，说辛白筠来自异域苗疆，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长宁郡主发现她辛府二小姐还存活在世上。

却怎么也没想到，悦容斋开张后一鸣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凌大奶奶赫连云蔚的耳中，赫连云蔚便去问了阿桃，是什么人在悦容斋做掌柜，才能创下这样厉害的奇迹。

阿桃糊里糊涂当做邀功似的，把辛白筠来自异域苗疆的人设当成事实说给了凌大奶奶听，这赫连云蔚方才觉得，这悦容斋属实不可小觑，而且怀疑着，辛白筠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前些时日，虞司默亲往宛城去，着人在阿桃回家的路上截住了她，给了好些钱，阿桃才肯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