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雨此次前往秣陵,其实她没有想隐瞒自己真正的身份多久,但至少暴露的时间,不是现在。
凌暮雨知道,此次账库之事,俨然是辛白筠设局给她的,目的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让她走入圈套,她是没有想过辛白筠会这样快地识破她的身份。
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在凌氏掌了实权的凌大奶奶,都为她萧暮雨这个身份掩饰的滴水不漏。
凌暮雨至今也觉得,辛白筠没理由查出她的踪迹的。
听了凌暮雨问话的辛白筠,便只是笑,其实萧暮雨的身份,她早就开始暗中怀疑了,所以这一次既然存了心思要真相大白,她也没有任何隐瞒萧暮雨的必要,于是轻声说道:
“顾渚紫笋,当年的孤陵国贡茶,皇室之中能喝过此茶的人都不过十人罢了,你却能认识。”
“除了富可敌国的凌氏世家,谁能有足够的银钱和足够硬的手腕,有机会和有钱能买到这茶来喝呢?”
“你身无铜臭之气,精于品茶和梳妆,又不好金银那般俗物,怎么会出身自俗气的金家?”
凌暮雨不说话,只是娇笑了一声,说起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夫人这是夸我气质好吗?”
凌暮雨眼波流转,却难掩眼底的凄凉和落寞,她似乎觉得,在今日身份败露的时候,她便要离开虞府,离开虞司默了,她眼中那一丝对虞司默姨娘的这个身份的不舍,辛白筠看得清楚。
辛白筠也低声一叹,忽地想到翌日派青梧去拿了凌暮雨的嫁衣时,她看到的一些细节,便也在此刻不加掩饰地对凌暮雨问了出来:
“入府那日,你身上的伤痕,看似狰狞,在司默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也没能挽留下他……可你却忘了,司默精于化妆,他岂会看不出你那些伤痕,大多都是黛墨脂粉画就的?”
凌暮雨眉心一耸,眼眶中似乎泫然欲泣:“是他告诉你的吗?”
辛白筠摇了摇头,她想着在凌暮雨入府为妾的那一天夜里,辛白筠也是心里痛楚不堪,所以才能和虞司默互诉衷肠,说起来,凌暮雨倒像两个人之间的月老了。
辛白筠顿了顿,踱步在凌暮雨面前走了走,徐徐说道:
“我和他的默契,其实很多时候,不必明说的。”
“你换下来的嫁衣我看到了,袖口和肩畔内侧,有些乌黛和兰泥的印子,条状或是团状的,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这些痕迹,都像人受了很重的伤。”
“便知道你该是在成亲那日,用这些假的伤痕,留了司默在你房中过夜,但是你们,应该什么也没发生。”
每提起此事,凌暮雨就觉得鼻尖的苦涩和酸楚几乎能蔓延到了心里头。
“你说得对,他最喜欢和在意的人,还是只有你一个。”凌暮雨唉声一叹,她终是败给了聪明的辛白筠,于情于理,她都输了,只是她还想求证个明白。
凌暮雨挑眸问道:“纳聘那日,你是故意用顾渚紫笋来试探我的?”
辛白筠干脆利落地回答:“是。”
凌暮雨只知道顾渚紫笋茶香四溢,当时凌氏管家买到府里的时候,只说了这曾经是孤陵的茶叶,从前十分难得,却不知这茶即便是到了如今也是来之不易,所以才暴露了她出身极高的事实。
但凌暮雨不解地侧了侧目,又曼声问道:“你既然怀疑我,为何还要让我入府?”
“这个,你还用多问吗?”辛白筠眼中稍有一抹闪躲之意,却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掩饰地说着:“我只是不希望我夫君在秣陵声誉有损罢了。”
这话说的不真诚,但却容易令凌暮雨信服,毕竟当初是她以另一个秣陵商会会长竞选者金老板外甥女的身份,当众指证虞司默品行不佳的,所以即便是这个理由告诉给她,凌暮雨也挑不出一丝不妥。
因为娶萧暮雨也好,或是当时娶了什么旁的女子也罢,归根结底只是为了给虞司默立人设。
只是为了让她虞夫人这个女流之辈的身份接管秣陵商会成为会长的事实,变得合理而已。
萧姨娘这个妾室,对于辛白筠和虞司默而言,多少也就是个对外界的屏障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