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筠愣了半晌没得到回应,又看到了虞司默眼底的诧异之色,给他解释道:
“风驰说你睡眠不好,这长帕子上头安神香的味道好闻,是我调的,之前塞到了你随身带着的香囊里头。”
“想必你是在去祈隆庙时想我了,从香囊里头拿了安神香擦在蒙眼布上,你又放在我榻边,是生怕我不知道你蒙了眼睛给我治伤。”
“你既没说话,我便当你默认地同意了。”
辛白筠反客为主,见缝插针,一连说了三句话。
虞司默却想着这丫头只怕是开了千里眼,他深夜里辗转反侧地握着她送的香囊想她的时候,明明那么隐蔽怕人知道,她却猜得如此精准……
虞司默想着,在辛白筠面前,当真是一层一层的皮都被她剥掉了。
趁着虞司默出神,辛白筠在说完话以后,就不由分说地就拿了药散和新的干净纱布放在案上,随后她走到虞司默身后,用那长帕子绕了螓首一圈蒙上了眼,那双素手才怯怯去解虞司默的外裳。
虞司默没说话,却突然在辛白筠的手摸在他腰间时,他紧张地瞪大了双眼。
气氛如胶凝,但是有甜丝丝的味道和药香混融一体。
虞司默对辛白筠这双白皙却时常寒凉的手并不陌生,只是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很慢很慢地去解他腰间的玉带,却因着她蒙了眼又紧张,一时摸不准结带的位置……
辛白筠的素手此刻正尴尬地悬停在他腰间。
她还不敢胡乱去摸索位置,生怕冒犯了他,或让他觉得她过于轻佻。
“噗……”
虞司默憋住笑意,握着她的一双素手找到自己腰封结带的位置,低沉的嗓音极其温软,吐出的气息都格外的炽热,最后把她的双手在自己结带处牢牢一扣:
“在这里。”
辛白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指,察觉出了他似乎在取笑她,但还是咬着牙一把干脆地解了他的腰封。
虽然她蒙着眼,可她也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
虞司默的腰封和扣子一一被她解开,他长裳骤然落到了地上,辛白筠这才急忙给自己的尴尬找补起来:
“你这个腰封质感有些差,绣花的针脚不平……我方才是在想,给你拆了重新绣什么纹样,一时失神,所以才没找到结带之处。”
“好啊,那你可别反悔。”
虞司默讪笑着,也不揭穿她拙劣的借口说辞,只是故意顺承了她的话,言笑晏晏地破开此刻的气氛僵局:
“你欠我条腰带。”
“……”
辛白筠根本不擅长针黹刺绣。
辛白筠错愕地睁开了双眼,透过那长帕子针线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虞司默背部一道长长的刀痕,原本已经有些许结痂了,方才因她用力一推,如今还在往外冒着血。
只要看不清,便也不算逾矩和冒犯了……
反正他的背后,她也不是没看过,他一个大男人,还泡梅花瓣的澡呢。
辛白筠缩回手,把他掉下去的外裳捡起来放在榻边,又道:
“你看,我不想给你绣什么纹样的时候,给你解衣襟的扣子,还是很快的。”
虞司默更是变本加厉地调侃她:“嗯,夫人擅长给夫君解扣子。”
辛白筠不回他的轻浮的话,只又闭了眼,顺手去摸药散,却发现虞司默已经打开了药散罐子放到她面前。
她第一次离虞司默这样近,心里如小鹿乱撞,喉头也是不敢往下咽一口唾液,生怕自己的紧张被他看出来。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给虞司默换了纱布换了药,然后仓皇地背过身去,生怕方才的尴尬再重现一遍。
辛白筠背过身去,和他说:“你自己穿衣裳吧,我不看你,我转过去了。”
虞司默含笑着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很快穿好了衣裳,从她的背后把她罩住,然后一手托着她背部,一手托着她的膝窝,又把她放到了榻上去。
虞司默抬手摘下了辛白筠的蒙眼布,发现辛白筠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滑稽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别……别看我,说点其他的话。”辛白筠赶紧躲避开他戏谑的目光。
虞司默后退两步,缓缓道:“盼夏自焚身死,我并非不痛心,可这并非我所能预见之事,我也不想这件事发生,可我又能怎么样?”
这个虞司默真是不知好赖,她好不容易把话撤下去了,他还偏偏要重提这不愉快的口角。
让他说点儿别的,竟然又说回来这事儿!
虞司默看着辛白筠又要生气,反倒轻描淡写地说:“你觉得是两败俱伤,但我觉得,是我略胜一筹。”
略胜一筹?
他怎么总这样谜之自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这个猪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找屁吃啊,净说些不讨人爱听的话。
辛白筠道:“虞司默,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沈太后都葬身火海了,你怎么还能觉得,是你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