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跟着最后一拨人赶到村口的时候,大树底下已经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只能随意找了个角落,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可刚抬起头,就瞅见村口树下的那台大石磨上头,站着一个人影。
里正努力眯了眯眼睛。
竟发现,那上头的人影居然是纪家大姐儿!
这、这又是在闹哪门子的幺蛾子?
而站在石磨上的纪婉清,看到人到的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各位,今日咱们聚在一块,开这个员工大会,是为了共同商讨竹坊和暖房往后的发展,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纪婉清顿了顿。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更加急切地盯着她。
到底什么事情会比暖房和竹坊更为重要呢?
纪婉清勾了勾唇角,可下一刻面色却陡然一凛:“那便是…改变!”
改变。
改变什么?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这两个字,让村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
他们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户人家,世世代代都在这儿生活:种菜,种粮,吃饭,睡觉,一日三餐。
娶媳妇儿,生孩子,养孩子,等孩子养大了,再给孩子娶个媳妇儿。
世世代代,周而复始,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呀。
改变……
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就算是不好,他们又有什么能力谈改变呢?
“这几个月以来,咱们一起种棚子菜,制作竹篮,甚至是手工皂,这些东西都是以前村子里从未出现过,也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情……”
纪婉清抬眸,看向人群中的贺福禄:“福禄大爷,您有一把好手艺,之前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成立手工竹坊吗?”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了贺福禄。
贺福禄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别说成立什么竹坊,原先,他最大的心愿,便是给自己小儿子也娶上媳妇儿,其他的事情怎么敢肖想?
纪婉清又看向另一边的牛氏、田婆子她们几个:
“几位婆婆,你们是最先表态,要跟在咱家后搭建暖房、种棚子菜的,这段时间里,你们的辛苦,想必家里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曾后悔过这个决定?”
几个婆子不由垂下眼眸,细细回味着这几个月来的桩桩件件。
是啊。
她们现在也搞不明白,当初是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就那么头脑一热,非要求着纪家把棚子菜的方法教了她们。
就这么凭着一腔热血地干了下来。
旁人只知道她们几个月以来挣了不少银钱,过年给家里也添办了不少东西,全家人都裁了新衣裳不说,就连已经出嫁的女儿们也没落下……
可这其中的艰辛,又有谁能知晓?
每日像伺候祖宗一样地伺候那一棚子菜,几个月以来,没睡过一个整觉,一晚上要起来四五趟,为的就是给火墙添柴火,不能叫温度太低了。
想到这儿,几个婆子不禁红了眼眶。
可若要问她们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王婆子猛地抬起头来,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老婆子我不后悔!若没有这棚子菜,我家那小院、三间破房如何能翻新?若没有这棚子菜,怎么会叫我家闺女都让她婆婆高看一眼?”
“大姐儿!我从未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