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王婆子喊得喉咙都有些嘶哑。

像是要把这段日子里的心酸，内心的痛苦，都发泄了出去。

田氏她们几个也跟着站了起来。

“是！我们不曾后悔！我们还要接着干下去！”

几个婆子完全就是真情流露，让边上的众人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好！好样的！”

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四个婆子眼中含着热泪，坚定中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神情，让纪婉清的心里也感到热乎乎的。

“大家瞧见了吗？这就是我说的改变！”

待到现场安静下来，纪婉清又开始缓缓道来。

“原先，咱们家在青州也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户。我爷奶贪图隔壁村地主家的五十两银子，便把我卖去了人家做小妾。”

“结果当天晚上，我说错了话，惹了府中的老爷太太不高兴，差点被活活打死。一条人命哪，不过五十两银子。”

“好在老天垂怜，我拼着一口气活了下来，谁知道后头就遇上了蛮/子来犯，爹娘带着我和妹妹一路南逃，路上缺衣少粮，林中有恶狼，路边有恶人，甚至来到城门口，都要被守城的官兵拳脚相向……”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纪婉清第一次回顾从前发生的那些不堪的过往。

而底下的村民们也一个个屏气凝神，静静听着。

他们原先只知道纪家是从北地逃荒来的，之后没过几个月，就靠着种棚子菜挣了好一笔银子。

可谁都不知道，他们原来的经历竟是如此让人唏嘘。

“这些事情，寻常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件，只要遇上了其中的任何一件，或许也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是啊。

谁能想到，面前站在石磨上，这个不过年仅十几岁的姑娘，竟然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

被爷奶卖给地主老爷。

还差点被打死。

村里稍微有点良心的人家，就算是再怎么不喜丫头，也不至于把丫头卖到地主老爷家吧？

做妾，那不是任凭人家糟践了？

可见，纪家原先在青州的日子，恐怕也不大好过。

怪不得从未听他们提起过家里的长辈呢。

“为了在爷奶跟前护住我，爹娘原先软和的性子，也渐渐变得刚硬起来。”

“为了不死在蛮/子刀下，从未离开过祖辈生活之地的爹娘，却带着我们姐妹俩一路南下。”

“而来到了此地，为了生存下去，原本只会种地的爹娘，却偏带着咱们冒险进山捡栗子，去镇上买山货，又渐渐做起了小买卖……”

“其中的每一步，都离不了‘改变’二字！”

底下坐着的村民心中除了震撼，再无其他的感受。

就连里正也只是呆呆地看着石磨上的纪婉清。

“眼下北方战乱不休，大量流民逃到南地，就连皇帝老儿不久之后，也要来到咱们这儿。镇上的粮价一日比一日更高，咱们身边最亲的人也纷纷离开家乡，不知去了何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可咱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老百姓，究竟能做得了什么呢？”

是啊，他们能做得了什么？

这次，他们是真心地发问。

村民们的面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面对纪婉清的问话，嘴里不由自主地喃喃出那两个字：

“改变。”

对啊，他们可以改变，就像纪家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