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身形一晃,果然,她果然没有猜错!不止是她,原来连母亲的死也有着蹊跷,真的是有人在暗中加害。
“七日泪,是七日泪对不对!”卫辞陡然拔高了音量,额上青筋直冒,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哪知秋琳听到这三个字后立马像是不要命了似的摇头,一边还瑟缩着后退,眼里是有如实质的惊恐。
自从知道秋琳曾来相府伺候过母亲,卫辞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再一联想到母亲生命最后缠绵病榻的日子,细细回忆起来,当年母亲的症状和自己毒发时何其相似,高热、咳血……七日泪,高欢颜曾说过,七日泪意为毒发之后中毒者有七天的时间,七日之内服下解药便可性命无忧,可若是过了七日之期,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绝无转圜之地,只能等死!
七天,这个女人当年有七天的时间可以救下她母亲,整整七天啊!假使秋琳有一丝悔意,那她母亲也许都不会死……可秋琳没有,她一句暗示也无,就这么等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睁睁看着母亲药石无医。
卫辞死死咬着她口腔内侧的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嘴里渐渐弥漫出一丝血腥味儿,可她浑然不觉,她不自觉地想,秋琳当年在决定她母亲生死的那七天里,会是什么心情?可曾有过半分煎熬,有过那么一瞬是想要告诉他们真相的吗?
母亲和她做错了什么吗?竟要被人害到这个地步,卫辞咬紧牙关,双眸之中是刻骨铭心的浓烈恨意,胸口处仿佛有把火在烧,快要燃尽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刺痛从掌心传来,低头一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肉之中,有血珠正冒出来。卫辞面无表情地拿出手帕擦去血珠,以免沾到双儿的衣服上,留下痕迹。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求你不要问我……”秋琳捂着耳朵激动道。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个名字就盘旋在她脑海,卫辞却不敢轻易确信。她难以想象,到底是要因为什么,才会让那个人对她母亲和自己下手,卫辞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人。
她像是看一团死物一般,凝视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一字一顿,满怀恨意地郑重说道:“你这辈子也别妄想得到我母亲的原谅!只要你在这世上苟活一日,就应日夜悔恨……直至我亲手杀了你的那一天。”
卫辞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秋琳的视线,带走了最后一捧烛光。她有点恍惚,分不清眼前渐渐消失的那个人究竟是夫人还是那个孩子了。亲手杀了她……秋琳仿佛短暂清醒了一瞬,随即便痴痴地笑了起来,越来越大声,也好,她做了那样罪大恶极的事,早就该死了,本不该让她这条烂命去脏了小姐的手,可也许只有那样才会让小姐心中能有几分快意罢。
这几年间,楚亦笙对她而言,犹如最可怖的幻境梦魇,她死去时那张青白冷硬的脸无时无刻不缠绕在秋琳身边,像是无处不在的牢笼,独困于她……秋琳的脸贴着地面,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楚亦笙的模样来,和往常不同,夫人脸上带着恬淡宁静的笑意,是秋琳所熟悉的初见模样,她闭上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卫辞强忍着恨与痛,灵魂与身体像是被割裂成两半,灵魂被置于雪亮刀尖之下,一刀刀被凌迟,而理智催使着她冷静地抹去自己来过这里的痕迹。
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回到绿绮阁、茫然地重新给昏睡的双儿换好衣服。重新倒在床榻上后,卫辞才感觉到一丝真实,意识回笼,疲惫瞬间像是潮水一样向她涌来,密密实实,压得她喘不过气。
卫辞睁眼看着头顶的帷帐,想哭却又哭不出来,闭眼也没有任何睡意,于是就这样看着窗边天光渐亮,一夜无眠。
……
双儿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从塌上爬起来,看了看清晨照进来的几缕阳光,她又继续伸了个懒腰,还没伸到一半,她就突然停住了动作,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收拾。真是要死,今天怎么会醒那么晚,懒死你算了,双儿在心里暗暗骂道。
她正想去里面看看卫辞,却见她已经先走出来了。双儿懊恼不已,惶恐道:“对不起卫小姐,奴婢今日起得迟了,请小姐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