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刺目的阳光几乎无处不在,夏季独有的燥热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烦意乱。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地热,连卫辞这个常年穿得厚重的人今年都减了几件衣裳。
如此闷热的天气,卫承渊下了朝还得在书房处理大大小小的公务,卫辞便特意炖了碗糖水给卫承渊送了去。
不出所料,到书房的时候卫承渊仍在忙碌,卫辞将甜水呈给他道:“父亲,天气炎热,先喝碗甜水解解暑吧。”
“也好,坐吧。”卫承渊轻轻拭了拭额角的细汗,搁下笔应道。他舀了两勺糖水,清甜回甘,卫承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从前府中还属你母亲那里的糖水滋味最好,贵妃娘娘送来服侍亦笙的那个秋琳煮这些东西很是在行。”
贵妃娘娘送来的侍女,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嗯?听父亲所言,贵妃娘娘还派过人来照顾母亲吗?”卫辞狐疑地顺着话头询问道。
“是啊,那时候亦笙生下你没多久,贵妃娘娘她体恤你母亲辛苦,所以就派了两个自己身边一直用着的能干丫鬟来照顾你母亲,一个叫秋琳,一个叫夏荷,后来亦笙离世,她们俩就又回宫去了。”卫承渊又道:“对了,那个秋琳和现如今贵妃娘娘身边一直伺候着的锦黛一样,都是当年贵妃娘娘还在卫府里的时候就跟着她的老人了。”
不知为何,听着父亲的描述,卫辞脑子里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浮现一张惨白诡异的脸——那个雨夜里言行疯癫的女人……还有当时锦黛脸上那抹复杂神色,全都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子里,也许是那夜窥探到的一幕太过离奇惊悚,所以即使已经过去那么久,卫辞却仍旧能分毫不差地回忆起那晚所有的细节,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个场景。
“父亲,这位叫秋琳的侍女,嘴角可是有一颗黑痣?”她看向卫承渊,心里浮现出一个惊人的猜想,这让卫辞莫名惴惴不安起来,一句话顿了又顿才终于问了出来,她宁愿是自己想多了,猜错了,可直觉告诉自己一切不会那么简单,这样的矛盾感让她对接下来的将会听到的答案犹豫不决起来。
“怎么,阿辞对她还有印象?不过那么久了,为父也并不记得那么清楚了,似乎是有那么一颗痣吧,挺大一颗……”
卫辞心不在焉地走回院子,将房间门紧紧关上,一手撑着床沿慢慢坐下,两道弯月眉锁在一处,像是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什么。
秋琳,同样嘴角有痣,又那么巧和锦黛一样是贤贵妃身边的人,她会不会就是自己看到的那个疯女人呢?假如她真的就是秋琳,一个好端端的人又是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呢?
“夫人,小姐……夫人?”卫辞回忆起那女人嘴里颠三倒四却一直喃喃着的话,几息过后,她漆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原本平静的眸子渐渐浮现出点点寒意……
是了,贤贵妃当年曾经派过人来府中,她口中的夫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楚亦笙,而小姐也许指的便是卫辞自己。还记得当时那疯女人一直念念有词地说自己有罪,愧对夫人,所以她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连疯了都还会时时刻刻地牢记着自己身上的罪孽,卫辞表情愈发凝重地想到。
她用力按了按床角,指尖一同泛起了白色,仿佛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就看见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卫辞鲜少有这样急匆匆的模样,至少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好几年的妙容都从未见过小姐脸上露出过这样焦灼急切的神情。把她惊了一下,连忙追出去喊道:“小姐!”其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前方的卫辞语气严厉地丢下了一句:“别跟上来!”
妙容硬生生咽下别的话,也只好止住了想要跟上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