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贺翎出力,何止呕心沥血。从朝堂到后宫,竟然都落得孤立无援:雁将军痛失凤凰,悦王储独木难支,郑大夫默默缄口,他与灵竹又困于男儿之身,不可过问政事。若不是玉昌郡主无所畏惧,敢于点明此事,他现今还怀疑错了人,并未将朝局上下的腐朽之相放在心里。
裕杰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和逸飞感慨:“贺翎开国,才经四代啊……”
此刻他才感到,他平生遇见的所有事,都没有眼下这件事情重大和复杂。而且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无从着力。他的家世、他的关系、他的身份、他的权势、他的钱财,都没有办法帮到他一星半点。
除此之外,难道只有一颗守护太子的心,一条能为太子牺牲的性命?
公孙裕杰,你只是孑然一身,又怎么能够保护她!
就连云皇也无法撼动的局面,他们区区几位新锐年轻人,又怎么能力挽狂澜?
这是第一次,裕杰尝到了无助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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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飞见他失意与愤怒,心中理解。但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改,也只得蛰伏过严冬,待太子回春,再徐徐图之。
裕杰握着的双拳无力垂下,又将衣袖一振,抬起了头。
逸飞心知他想通,正是下定了新的决心,便向他道:“郎官也不必着急,太子最近畏寒虚弱,正因刚刚摆脱那药的纠缠,正是最痛苦的时候。郑大夫已经研出接下来的调理之法,不出半年,太子渐渐可恢复。但在期间,为防余毒入脑络,我与郑大夫仍会行针为太子封住脑络、打通其他穴道,最迟在过年前,余毒便可排尽。到时太子身体无恙,再为皇上助力、朝堂栋梁。兴利除弊之事何愁不成?”
裕杰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之前心中惴惴,是因朝堂上下不成文的默契——善王心思难料,素有不臣之心的传闻,她却毫不在意,我行我素。
在这之前,他甚至怀疑玉昌郡主是为善王扫清障碍而来。虽说善王储芷瑶不是善王亲生,却是善王府正正当当族中过了定的继承者。善王一代未成之事,芷瑶再推一把,倒也可坐得最上首那张九凤金椅。
而一个病入沉疴的太子,便是这关系中唯一的窗户纸。
虽然裕杰也不确定善王府之意,但见玉昌郡主自己能做主,胸有成竹之相,该是真心救治。
且沉住气,看他收效是否如所言这样好,不然,终究还是不能全放下心。
送走逸飞之后,裕杰面对均懿的睡颜,默默下定决心:“太子,后宫之中依仗单薄,正是用人之际。若这注定是我一个人的秘密,那我便独自守着;若这注定是我一个人的责任,那我便独自扛着。只要能护太子你平安,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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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悦王府。
悦王储雪瑶身着纱裙,在院内乘凉。今年夏季来的好早,热得人好生难受,正值五毒横行之日,家中又燃起处处艾草,竟是平白又热了几分。
远处艾草燃烧的烟气渐近,不由她皱起双眉,檀香折扇轻摇。
突然间手边一凉,却是一碗冰镇酸梅汤放在了那里。接着,雨泽便坐在了石桌另一边,托起另一盏酸梅汤来,道:“家主,请。”
雪瑶应了一声,道:“你先用便是。”
雨泽便不推辞,浅饮两口,放下白瓷盖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