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虹菲失落地向那虚空远处再看一眼,依依不舍地缩回视线,冲着叶怀心嘟嘟囔囔、噘起嘴唇,恹恹嘀咕:“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您好烦死啦,着急啥慌啥啊,我是白说,倒把您惹成长篇大论啦。”
叶怀心心中甚是无语,狠狠地地瞪了袁虹菲一眼,又瞥了一下袁虹菲的小腹,再次低声斥道:“袁师姐,关系到所有人的安全,叫我如何才能不急不躁呢?而且走吧,他早就来了,和你们骨血连为一体,你们要是真把时间拨了出来,岂不是等着扼杀了他的生命吗?你还真忍心和舍吗?”
说起袁虹菲肚子里的骨肉,袁虹菲猛地拧眉回视叶怀心。
叶怀心没有回避,直视着袁虹菲。
最后,是袁虹菲输了,好像认命似的,颓然低下了头,原本僵硬的胳膊在叶怀心的手里也软下来了,深深叹了口气,哼着:“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虽面上还带着不耐烦,但袁虹菲没有被叶怀心握住的左手,却悄无声息,又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摩挲了一下,停在了那里。
叶怀心用余光瞟了袁虹菲一眼,心也释然了,不过保险一下,手上只卸掉一些力道,还是不轻,拉住袁虹菲胳膊,轻拖着她向前面明亮引导的方向走去。
叶怀心离开得很小心,也只注意到了照顾袁虹菲而没有注意到,走到了末路圣子身边,无声无息,朝着那个阴暗而斑驳、光怪而陆离的世界,迈出一步,然后很深、很长,向无尽虚空,窥视。
下一段路叶怀心特别谨慎。
紧盯住前面指路上的明珠也要仔细看袁虹菲。
还好,行军一会儿后,叶怀心高兴地看到前面引导的光点又开始飞速闪动!这就是卞庆衫和叶怀心约好了的征兆。
“诸位,”叶怀心发出声音,向前后相连的百里无赦和袁虹菲证实“已经准备就绪。”
转过头的工夫,叶怀心突然发现圣子向大家所在之处跨出一大步,刚好贴在袁虹菲的背后,抬着头,刚好向叶怀心扫了一眼。
圣子面无表情轻点头示意听叶怀心打招呼。
叶怀心见了,扭回头接着往前走,心,却是浮着一丝嘀咕:多怪啊,圣子刚动了手脚,好像只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可她还没有想清楚,洛云起的嗓音就在耳边轻轻地响了起来:“岚岚你瞧。”
叶怀心循着洛云起引导抬起头,那个引导光点已放在了大家的头上,闪得也快了许多,亮度简直就要连起来了,好像长明。
又有几个人在旁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卷走了一股风。那股风潮发生的非常突然,而且来势凶猛,叶怀心连忙死死地抓住洛云起,另一只手紧闭着袁虹菲的手臂,怒吼道:“抓紧啊!快点!”
伴随叶怀心一声怒吼,风潮声也呼天抢地,像暮鼓晨钟一般,也像万马齐奔一般,一声巨响震彻了整个虚空,顿时把叶怀心之声吞噬殆尽。
在那场风潮来临的最后关头,人们头上闪着的明珠“噼啪”一声,炸开了锅,四散成光华之花,绽放于虚空。
叶怀心心知时机成熟了,拖前拖后,猛往下跳!
天旋地转,有好几个骨碌碌地滚在地上。
在降落的一刹那,几个不一样的音,不谋而合。
“夫君!夫君!就好了!老公啊!”一飞冲天扑来,把刚要站起来的百里无赦再次扑到地上卞庆衫身上。
“啊!成功了吗?我们果然逃出了那个死狱。但是,这都什么地方啊?”刚落地就被圣子保护到怀中,转头一看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顿时奋力向远处几步之外的袁虹菲上爬去。
“这个...这就是,黄粱仙府吗?”那就是被洛云起搂得死死的、目色茫然的叶怀心。
怎一个黄粱仙府了得?卞庆衫已得到黄粱仙府传承,这个完整的仙府是否也是卞庆衫掌控?
叶怀心的心里立刻产生了子说不清的怀疑,目光立刻转向卞庆衫,但敏锐的他发现当他说到“黄粱仙府”这个词时,原本趴着百里无赦抽泣着的卞庆衫身形被肉眼所能看到的僵硬。
错了,其中似乎有一些毛病。一种更深层的怀疑从叶怀心的心里生了出来,越来越浓。
而一边的袁虹菲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听到叶怀心的话,十分好奇地问道:“是黄粱仙府?是不是飞升仙人遗落仙府?不料我们的运道如此逆天,竟然逃到一个仙府?亦不知这个仙府是否有传承,在我们中间,是否有有缘的人可以得到。”
啊!袁虹菲无心之语就像迷雾里的雷霆一样劈开世界,在迷雾里照亮叶怀心。
叶怀心明白他之前漏掉的。
就像袁虹菲质疑时叶怀心漫不经心支应,在这个世界之间,叶怀心与其他五人同时现身之处,只有一条大鱼鲲腹中死狱!
该死的!叶怀心一拳打得他满心懊恼。
她分明已发觉此事,分明都已当面说过此事,但因卞庆衫前后巧舌如簧地铺陈,而被生生无视。
既然叶怀心等五个人,除了死狱,在过去再也没有同时可出现的空间,那卞庆衫唤醒他们的时间,一定在未来。
还是从大鱼鲲腹里逃了出来,落在黄粱仙府里,那是卞庆衫编的前程。
叶怀心抬起头看着洛云起苦笑。
一个刚结丹不久的卞庆衫怎么会有能力操亘古的岁月呢?她编的将来怎么可能?她把每个人的落点都安排在了自己可以任意操纵的黄粱仙府,何图而不可?
叶怀心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可她惟一相信的就是自己上当受骗,受救夫心已急,卞庆衫摆开了架子。实在可恨,叶怀心不由得转头,狠盯着卞庆衫。
似乎觉得背后火辣辣的视线,卞庆衫身子一僵,再慢慢悠悠扭着身子,朝上面叶怀心看去,挤出个不好意思却不客气的笑。“师妹你没事吗?”
“好还是坏,暂且不论,”叶怀心起身向洛云起眨了眨眼睛,拉着卞庆衫想往旁边走“我们从这里说起。”
卞庆衫在叶怀心的拖累下,明显也明白叶怀心为什么会突然发难,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也被逼急了,因为以前,你5个人,压根就没同时露面与到场的瞬间呀。”语气里,竟也有撒娇般的苦衷。
叶怀心听了气结,低吼道:“那你可以跟我商量,我们可以慢慢商讨,你如何能自作主张,拿大家的道途去冒险?我们只是小金丹修士而已,大道前蜉蝣蝼蚁,神魂俱灭只是一瞬。说千言万语,您无非就是想救救您的丈夫,卞庆衫啊,您可曾想过,您这样子,太自私。”
卞庆衫遭到叶怀心的劈头盖脸的咒骂,一时间有些愣住,似乎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怀心喃喃的说:“不就是你们所说的,丈夫他,受过刑罚,其伤势,怕是有点重吗?我一听就急得六神无主哪想到这种危险呢?”
这倒是我不好吗?
叶怀心由不得大怒,杀气腾腾地对卞庆衫怒目而视,目光灼热,打算噬人。
卞庆衫身子一震,带着几分惶恐掩在心口上,一脸娇弱无所依傍的小丫头。
嗯?
叶怀心见卞庆衫我见犹怜,突然间,心动了。
“不叫卞庆衫吗?”叶怀心威势十足,神识犹如天罗地网,锁住了卞庆衫寸寸气机与每缕呼吸,卞庆衫哪怕一根头发丝异动都无法逃过叶怀心。
“啊呀,有人认出它是什么。”卞庆衫满脸的震惊与委屈瞬间烟消云散,眨眼间,又化为诡秘顽皮。
这下,叶怀心的整个灵魂,沉入低谷。
“但我的身份需要你亲自去寻找喔。”一个小娇娇温柔的声音在叶怀心的耳边轻轻响了起来,抬起头看了看,但是没有看到声音的源头—卞庆衫,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粱殿门前,同时失踪的,是洛云起、袁虹菲等等人,巨大的广场之上,只有形单影只、孤芳自赏的叶怀心。
没有,有个人,远远地慢慢地走过来了。
叶怀心转头细看,月白僧衣、绝世妖颜、便是圣子,只是这时圣子,似乎多了几分别样。
“我想啦,不做梦了,此时此刻,当为现实。”圣子张口,声如金石相击之势,以穿云裂石之力平平,飘**于大殿之中。
叶怀心仔细体会着圣子言语间激扬的念力,内心也肯定着圣子所描述的无论两人在什么地方,起码,两人这番谈话,是不假。
正想着,圣子又开口了,却又要了:“你的小宠呐?拿出我来帮帮忙呀。”
叶怀心又惊又喜,半张嘴,眼含泪水,忙从灵兽环里,小心捧出盘成团还在熟睡的大仙托给圣子。
圣子歪着头,仔细端详着大仙,似乎很是感慨,再看看叶怀心,双手伸向大仙。
叶怀心心里突然一跳,说不出任何滋味,只在潜意识里,把托住大仙的手又缩回去。
圣子眼睛露出怀疑的神色,扬起眉毛,似乎是要问一句:什么?别帮助这个小宠物去除恶念吗?
这个,不太对劲。
叶怀心半信半疑这到底是不是幻梦境呢?高境界幻境?弄得我分不清了吗。
突然间,叶怀心的思绪多了几下跃动,飞向穿梭虚空,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圣子赶上了队伍这一步。
圣子像是对叶怀心天马行空的思绪了如指掌,悠悠然叹了一口气,对着叶怀心半是感叹,半是嘱托地道:“女檀越慧的精神,估计也是有推测的。不错,穿梭虚空时,我无意中,窥视到了将来。女檀越不需要多说什么,即使是追问,我都不说出来。若是女檀越以后再穿梭于虚空中,记得别去观看、窥探时光,就会引火烧身了。”
“啊!”叶怀心虽然有些推测,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圣子会这么直接的承认。
而这时圣子的脸,以及眼睛里的神情,都如此鲜明、如此生动,这正是叶怀心前所未见的境界与面貌。他眼里,或哀怨、或释然、或欢欣、或绝望、或不舍、杂糅其间,那种感情如此之深,仅仅一眼,就会把人全部吞噬一般。
叶怀心连自己都按捺不住,垂下眼,躲避着那个让人心惊魄动的目光,心中默默地揣摩着圣子的这句话。
圣子窥见未来的眼神又是怎样?
将来的事,使那些不关心世间人和世间事的肉胎菩萨忽然生起人情味儿来,忽然自告奋勇开口帮助大仙去除恶念呢?
就连叶怀心自己也不清楚那个恶念本相在哪里。
大仙小宝宝梦里的一游,只是让叶怀心对于往昔岁月的一隅,有着短短的一瞥,而在那段不太长的岁月相交里,叶怀心只是知道而已,奕寒草原的地下,有个桃源小秘境,那个入口直接通往秘境里的一个洞府殿堂,那个殿堂里有人用血池肉林来养活一个血蛋,大仙小宝宝们,就是因砸了那个带着天地大灾血蛋而沾染这种令其昏迷的邪恶。
然而那个血蛋里孵出了什么东西,大仙宝宝究竟惹来了什么东西,又有多可怕的存在,叶怀心还不知道。
之前奕寒在草原上,不管叶怀心有多歪缠,圣子冷情冷性,对于大仙之事,并不在意,却又算是率真,坚称必须明白令大仙昏迷的恶念根源在哪里,不然大罗金仙还活着,就无法挽救大仙了。
而此刻,叶怀心对于那个恶念的根由,并未把握更多的本质认识,圣子突然性情大变,仍不追究那个恶念的事情,表示能且愿帮助大仙去除恶念使其恢复清醒。
除此之外,叶怀心还真想假装不知情,但是心里却明显感觉到圣子帮助大仙除恶,这是个极其险恶的抉择!
“时间,是一件多么残酷而无情的事情,竟使我等人,产生了恐惧。”圣子又叹道,转头回首。
那个眼神,无以为继,似乎只眺望着天地,可叶怀心心里却明白,圣子那个眼神,想要看到、关心到,却是袁虹菲、以及肚子里那个小生命。
“圣子,”叶怀心又耷拉着眼睛,咬紧牙关,奋力挣扎,从嘴唇上挤出了几个字:“假如,假如.”如果帮助大仙驱除邪恶的念头,会把你置之度外生死险境那么要我怎么才能泰然处之、身无分晓、眼睁睁的看你冒着生命危险?
“呵呵。”圣子扭头朝叶怀心轻笑,那笑容间风情尽绽,那微扬的桃花眼在眼尾漾起了更浓的粉,目光里波涛汹涌、勾魂夺魄。
叶怀心本来就挣扎纠缠,白里透红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嘴唇,艰难地鼓足勇气,抬了眼,正对上面圣子轻吟轻笑的脸庞,立刻心是一跳,差点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