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清韵老祖转而提起了什么千年前恩与仇,并对自己说,那个黄粱仙府传承原本来自蓬莱仙宫,如果追溯其渊源,卞庆衫实际上所受,是蓬莱传承。
一组说辞铺垫,终于,那位清韵老祖刚刚切中题旨,顺势而为,说若卞庆衫愿意归蓬莱仙宫去,就没准可以续持那卷古卷云云。
想要了解这一切的叶怀心温柔地长吁短叹。
险些上套。
要不是袁虹菲这个无意的话,点醒他,他怕真会像清韵老祖愿意,急着对卞庆衫说百里无赦就是安在蓬莱仙宫的一颗棋子,决不值得信任。
等卞庆衫悲愤交加的时候,他约定俗成地安慰卞庆衫说,也许说的就是卞庆衫的故事吧,黄粱仙府就是来自蓬莱仙宫的,如今蓬莱也肯向卞庆衫开门。
到时候卞庆衫又看到百里不赦被遗弃在蓬莱仙宫时该如何应对?
比如卞庆衫对百里无赦爱得不能自拔,也许是为百里无赦而选择嫁进蓬莱仙宫、交兽皮古卷、换百里无赦一条命。
如果卞庆衫因为百里无赦背叛而对他怀恨在心,那自己投身蓬莱仙宫、以兽皮古卷换权柄、把百里无赦揉进掌心也是一种出路。
当真很有心计。
但是这种计算并不全然是无的放矢。即便是如今琢磨出清韵老祖话里的套路来,他是不是也可以忍着,不要和卞庆衫分话?
怕是很难。叶怀心无声叹息,清韵老祖也算是阴谋里的阳谋,他明明知道百里无赦有瑕、于情、于理,再也无法掩饰卞庆衫的身份。
叶怀心无声地瞅见面如死灰、百里无赦的卞庆衫,眼里沸腾的感情、潜意识里挡住卞庆衫去路的举动,无一不像是作伪。
然而清韵老祖大可不必杜撰出这样肤浅的谎言来,况且若非循着百里无赦之迹,即使化神老祖怎么会如此准确,忽然间就在卞庆衫结丹之际凭空出现了?
这些都确实有点耐人寻味。
百里挑一,究竟**忠贞,自己对于卞庆衫之事,究竟知之甚详,这个貌似神仙眷路之夫妻,对于对方知之何其重。
叶怀心再次轻叹,这一切,他不应过问。
归根到底百里无赦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应该交给卞庆衫去断定。
只是叶怀心心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挑挑眉毛,顿感清韵老祖所下这一套,很是蹊跷,似乎笃定他要去见卞庆衫并给她传话。
可他分明也关在这个死狱里,如果要他传话的话,要不要先放他走,把卞庆衫引走好呢?
果真如此的话,清韵老祖应该松懈下来,把自己偷偷的带出这个死狱就是了。
叶怀心东张西望,这个死狱牢房很怪异,禁绝了灵气、屏蔽了神识,这里的人不过是凡夫俗子,要想不借助外力相帮助逃出生天,怕是太简单了。
咦?叶怀心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然后微微眯起,细细地感觉着。
这个死狱貌似平淡无奇,三面墙,似石又似玉,另一面栏杆,初看好像精铁一般,可仔细一看,却能看到它身上散发着一丝玉石般的晶莹。
且最重要的是,叶怀心惊奇地发现,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生之气机,在不经意间,便会透出来,一闪即逝。
叶怀心所修,终为生死之道,于生机而死气、于生死,最锐利。
还要得到叶怀心等人敏锐地启示才有可能在这个死狱牢房里找到苗头。
且以刚才去见清韵老祖的经过看来,这死狱与外界的联系,仿佛只有那条黑咕隆咚的甬道,就像......就像什么呢。
叶怀心苦思冥想、翻肠倒肚地想出来的描述仿佛这个死狱就是个口袋,只剩下一根管子和外面的世界连通。
不是,该说得比较恰当。
叶怀心皱了皱眉,感到事实与答案离他越来越近。
“岚岚?”洛云起低而悠扬,如一把上等的瑶琴传音入密于叶怀心的耳边。
一只暖宽的大手也伴着话音放在叶怀心肩上轻揽着。
叶怀心顺水推舟地倚在洛云起身,歪歪扭扭地看着朝自己使着眼色的袁虹菲。
...倒是忘记这个大小姐。
“袁师姐说,”叶怀心开了口,试探着问道,“你......”
一个“你”字的输出,叶怀心同样是卡壳,这个,如何问的。
以袁虹菲以往的业绩来看,这座死狱虽看无人问津,但是始终处于别人的监控下,人们的言行,怕是被那个清韵老祖看在眼里。
“无碍,”洛云起心里知道叶怀心的想法,又传音入密地解释说:“这一刻我们距离那个老祖该是很遥远的。”
嗯?
叶怀心仰面看着洛云起的怀中,眼睛里带着疑惑,这死狱禁了灵气、隔绝了神识,洛云起又怎么会知道那个清韵老祖不再监视此地。
洛云起把叶怀心拉起来,走到了一堵墙前,拉住叶怀心双手,搭住了墙,然后举起了一条手臂,轻轻的,盖住了他的双眼。
弄什么啊?
叶怀心嘟哝着,但依旧乖顺地闭着眼。
呼出的、吸出的。
好吧,听着洛云起那呼吸声,还有胸口那强烈的心跳。那又怎么样?
耳畔轻轻一颤,竟是洛云起拧住叶怀心的那一记,就像罚自己不专。
叶怀心轻吐下舌,很是俏皮,然后沉下心来,把整个心神都倾注在那堵墙上。
呼出的、吸出的。
叶怀心猛地睁开了眼睛,拉开了洛云起覆着他脸的掌心,他的气息之间,那面墙竟然随之波动!
这个、这个是什么?
这个死狱、有生命吗?
叶怀心圆睁着大眼睛惊疑着看着洛云起。
洛云起点头确认叶怀心推测。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洛云起耐心的与叶怀心解释,“此北冥是指北冥天亦有代虚空之意。”
叶怀心闻言大惊,若这个推测做的属实,那蓬莱仙宫真的是牛逼了!
先不说怎么抓到一只虚空北冥天的鲲来控制它,单说蓬莱仙宫把这条大鱼胃室变成囚牢来关押抓到人犯吧,真是天马行空、匠心独运。
北冥鲲本是虚空的产物,满天飞舞,即使罪犯逃出死狱,逃出北冥鲲胃室,在浩瀚虚空面前,亦无处可去。
叶怀心脸上不自觉地浮着一丝苦笑,此刻,这个无处遁形的罪犯,就是她们几人。
高过大鱼的胃室并在虚空中徘徊,当真,插翅难逃。
洛云起看到叶怀心双目圆睁,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感觉小姑娘很可爱,情不自禁,再次轻轻地捏住叶怀心耳垂上。
叶怀心斜睨着洛云起,目光含羞带着深情,但又看不出有丝毫烦躁。
叶怀心在洛云起讲解下,已得知两人的推测,此刻再来听听袁虹菲询问,顿时了解前情后果。
这里灵气被禁,对于叶怀心、洛云起这些人而言,若截断眼耳六识一般般,很不方便,但是对圣子而言,估计影响不大。
果然圣子阖目而坐,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袁虹菲说:“人仰马翻,这些人再也听不见。”
还好,洛云起及时解围,简单向袁虹菲回应道:“该是那个化神老祖所使用的工具吧,她所修炼的、似乎属于惑音类的道法也可能就是靠着这和这头鲲一勾。”
这一次,圣子并不答话,四平心静气的静坐着,两眼一动也不动。
叶怀心见了欲言又止。虽嘴上没有明说,但叶怀心心里,有个想头,还需要点时间来印证,此时也就不想讲出来,免得袁虹菲又要叽叽喳喳,想东想西。
光阴似箭,死狱中日夜无眠,不知有多久,叶怀心倚着洛云起的肩膀,身陷黑甜乡。
叶怀心的梦想。
在梦中遇到卞庆衫。
叶怀心百般纠缠,不知道该怎么跟卞庆衫说话,卞庆衫倒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十分冷漠,对叶怀心说:“师妹,就是我,这就是我所构造的梦,我要以它为桥梁,见到上夫君,你能允许吗?”
什么?叶怀心搔着面颊,感觉卞庆衫所说的每个话她似乎都明白。连在一起时,她根本就不知道。
与百里无赦相见?那么,为什么不能进百里无赦之梦呢?
还有,它不是梦想,它是什么?你可以和我讲话,为什么不直接去叫百里无赦呢?
叶怀心开口想说,心里又有几分纠结,到底要先问清卞庆衫怎么一回事,还是要先让卞庆衫知道百里无赦大概就是蓬莱仙宫派来找自己的事情?
卞庆衫还知道他刚才那番话讲得太着急了,叶怀心不一定能听懂,但思夫心切的卞庆衫一时间,顾不得对叶怀心过多的解释,只是慌忙道:“师妹,篇幅所限,一定要和夫君先聊几句,求求师妹!”
叶怀心看到卞庆衫惊慌的表情,微微一惊,不觉轻点头。
接下来的一瞬间,叶怀心急忙像重新进入沉眠状态。
没有,要说沉眠未必准确,也很难描述那种感受,叶怀心就像做着清醒的梦,能够看见他正在做的事情,而肉体则不受他的支配。
叶怀心“看”得直不起腰,简直急不可耐地向瘫坐着的百里无赦猛扑过去。
“夫君!”叶怀心“看”得泪流满面,面对百里无赦惊魂未定而不知所措的眼神。
自己成为卞庆衫?叶怀心吃惊的得出结论,他竟然...是卞庆衫上身?
夺舍了吗?
叶怀心立刻摇摇头否认了这一可能性。
不夺舍也是梦。
这应是刚刚卞庆衫说过的话,把梦境当作桥梁,以此来和百里无赦说几句。
想通了这一切,叶怀心紧张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虽然她两眼望向百里无赦,在余光中,却瞥见洛云起猛地站起身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向自己和百里无赦走去。
这时被叶怀心“看”得鼻青脸肿,全身扑腾着百里无赦,双手紧握百里无赦之手,哭断了肝肠,一付柔肠百转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