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何花?此脂莲也。
展放愁眉。摘放案头。然世忧甚多。惹君十载不回首。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过眼千人。贤愚贫富。过手千事。悲怒喜忧。
呦!费了一生,还得不着一个喜字?白了发首。回顾。仍记那脂莲一朵。
别离易。相见难。春归。人未归。这相思怎休。这相思怎休。
不怎么休,回家,寻个故人,好好守!
早知故人稀。君莫痴。休争名利。守脂莲。好个一生一世……
这应该是一首清唱的干净缓调,但歌妓为了讨好听众,偏把声音拉高,曲调放快,手势与表情俱是夸张,将曲里那看淡世俗名利的幽高旨意,唱成了讽刺般的笑话。
贵姝就被惹笑。“听来听去,还是用京腔唱成的剧好听。”
主母连忙称是。“贵小姐也这般觉得?”
“而且这词真奇怪。”贵姝又说:“名利不争,却守脂莲……怎么?脂莲能当饭吃吗?”
到了这时,肃离才正眼望着贵姝许久,之前他对这女人总是匆匆一瞥,没什么印象。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妆粉浓重,不论是肤白还是颊红,都是添上去的。
不像肃奴,里里外外,俱是真的。
贵姝发现肃离眼神诡异,心里一个突。“呃,离哥,怎么了?”
肃离瞇着眼,还是不说话。
主母赶紧插话:“他是看贵小姐美啊!看傻了眼。”
贵姝强笑:“呵呵,是吗?”她心里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不讨喜的话。她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这次说错话,下次绝不会再说。肃离是她看上的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迎合他。
主母向贵姝打了个提议,现在日不过西山,但天气稍凉了,便邀她去城里的剧场看京腔戏,看完恰好申时左右,她再请他们吃一顿好馆子。贵氏父女答应了。
肃离却说:“司里还有些事,晚辈就不去了。”
贵姝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她马上体贴地说:“也是,离哥是个好官,该以军务为重。”
肃离笑笑,她的话却如耳边风,吹不起他心绪的起伏。
主母请伙计叫舟马在门口候着,让贵氏父女先出去。她留下来,冷着脸对他说:“贵姝很喜欢你。”
肃离默默地吃着烟,看着窗外舟叶来往的漕渠。
“她必定会向着我们,所以转运使可以不计较你今日的无礼。我也可以不计较。”
肃离哼笑。“那真是劳您海涵了。”
“可那字,你一定得签。”主母口气加重:“若被我发现你没签,你就等着看。让你一无所有那句话,我说得可是一点不假。”
肃离不笑,斜眼瞪她。
“对,你不是我亲儿,我反而没顾虑。”主母冷笑道:“我和转运使要处置你,简直易如反掌。”
说完,主母甩开帘子,高着下巴走了。
留下他安静地吃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