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结实地打了一颤,全身泛起了疙瘩。
树籽……
他唤她……树籽。
尔穆月又说:“我们都说好了。”他的声音抑得更哑,几乎成了吐息。“这是唯一──能送你走的办法。”
听到这话,树生并没有高兴,反而因为听出了这话里的牺牲与决绝,而热泪盈眶。
送她走……那么,就该拿朝仁去血祭吗?还有,尔穆月呢?他不跟着一起走吗?他要留在虎壤这嘴虎口上吗?等这些人发现他的真正目的从来就是为了助她逃走,他们又会怎么把他生吞活剥?
不要。她好想说──不要,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不要哭,坚强一点,站起来。”尔穆月快手替她擦去眼泪,低低的声音里藏着只有树生意会得到的怜惜。“你的平安,就是我和朝仁的一切,知道吗?活下去──”
活下去──
飞啊,飞啊──
尔穆月为了她,不惜变节,披上红衣,昧着良心,又冒着危险,来与这批恶狼斡旋,他甚至甘愿教她恨他,好让她可以走得无后顾之忧……
这都是因为,他心里有她,他深爱着她……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迟迟无法放开。感觉自己若一松手,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也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这么爱她、爱到可以将她完全融到自己的肺腑与心扉的人了。
尔穆月率先站了起来,趁总卫督一行人尚未起疑,赶紧将树生押到朝仁面前。树生这也才想起,还有一堆恶人在等着看好戏,如果自己一直拖拉,反而会让他们的付出化为乌有。
她应该坚强一点,往前看──即使她仍不知道要怎么在牺牲他们两人的生命之后,重新拾回那个乐观又开朗的自己。
树生跪到朝仁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为了保全她而献出身体、以鲜血淋淋的伤痕参与这场演出的老师。
朝仁虚弱地笑着:“太好了,你看起来,安然无恙,树生。”
树生忍着哭噎,但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他好声地安慰她。“你别怕,专心地看着前方,往前走,就是了,知道吗?”
“先生。”树生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我对不起你。”
“快,尔穆月。”总卫督催道:“不要再拖了,本督要马上看到成果。”
尔穆月抽出了磨得锋利的匕首,从树生身后控住她,领着她亲手握着匕首,随时动作。
朝仁的眼里,毫无畏惧,眼瞳里甚至是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