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伺机(5)(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1662 字 3个月前

总卫督称赞道:“尔穆月,你拦得好。来,把诞降师交给卫役处理。”

蚀狼没有动作,那双红通的眼正不逊地直视着总卫督。

总卫督皱眉,再唤一次:“尔穆月?”

蚀狼的脚仍护在树生的周身,没人敢上前动她一下。

尉孤也感受到了威胁,伸手握住了腰侧的刀柄。鸢人亦察觉了对抗的气氛,耸起了羽翅,随时带着锐利的鸢爪俯冲而下。

最后,蚀狼低头,让开了,并化回了人身,一旁的小卫役赶紧替他披上衣服。

尔穆月的脸隐藏在披头散发下,没人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总卫督暗暗松了口气,表面却是关怀地问起:“你的手怎么了?”他发现尔穆月一直抱着自己的右臂。

尔穆月说:“方才为拦住落地的诞降师,碰着了手,旧疾复发,督统不必担心。”声音听似在压抑。

“你辛苦了。”总卫督假意地说:“鸢人阵真是的,击落也不看看时机,让我们这些地下的人这样收拾善后。”

尉孤也补上一句。“是啊,要是没有尔穆月,杭树生恐怕凶多吉少。”他更不怀好意。“你护得可真拼命呵。”

尔穆月无情无感地回道:“是啊,毕竟是赌上虎壤銮仪卫的名声,怎可苟且?”

副卫督呼喝其他小卫役,将树生头上的伤口简单处理后,双手反绑,蒙上眼睛,押送回禁处。做了这么多措施,就是怕她再用诞降术造次。她能寻回诞降术固然可喜,但谁能想到她能藉此逃过众目睽睽的监视,并生出一双羽翅升天,这也代表他们之后的守备不得有任何松卸。

树生被蒙上眼睛前,晕眩稍微消退,神智清醒了些,她机警地顾望四周,找到了尔穆月的身影。

尔穆月发现了她递来的视线,余光也瞥向了她。

她一边被任凭摆布,一边用唇语说──

我相信你。

尔穆月一震。

树生又说了一次,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错看──

我相信你,阿月。

她甚至还愿意唤他“阿月”。

他咽下了唾沫,发现嘴里都是苦。

他不再看她,只冷冷地吩咐旁人:“我下去更衣,这里就交给你们。”说完也不等人答应,就跨着步离开。

起先他还能镇定地走,就怕有人能从他的步子中看出什么。一旦脱离了人群的视线,他便再也拉不住自己,脚步自己狂奔了起来──一双甚至不够,腰一弯,身子一张,蚀狼一下就又现形了,即使右肢正疼着,牠也勉强地着地奔跑。牠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奔回栖所。

尔穆月管不住自己的手劲,每开一扇门都是天雷地动,脚步跌跌撞撞,震天价响撕扯了本来寂静安宁的栖所。但他实在管不着体态了,他全身都在烧、都在痛,感觉体内的毒血都因为他沸腾的心绪而变本加厉地侵蚀他的肺腑、肤肉。

他在灶台上的小盒抓了一团东西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后一间仅容旋身的井室。他放下手中那团东西,再慌慌忙忙地往头发里拔着红头根,将摘下的根针插进那团团状的物体中。原来那团状物是由豆腐、莲藕所捣成的“脑物”,脑物被灶台的余火温着,不论质感还是温度,都拟似一般人的脑壳肉,可让离开宿主的红头根暂栖,而不被检视员的发现。这是牡国人私下避开红头根检视的偏方。

现在的他,绝不能让检视员追查到。

他快手打了一桶又一桶的凉水,往身上猛浇,想灭熄身子的热,哗啦哗啦的水声也恰好掩盖了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呻吟,然而他的颈肉、胸处与四肢关节仍难敌像尖针一般的灼热感刺戳,他往梳洗用的铜镜上一看,竟看到他的毒血连自己的肉都在吃着。

他的血就像他的心一样,疯狂暴躁地奔腾跳动。

说谎、掩匿真相的痛苦、罪恶与对爱人遭遇的万般不舍,到了此时,终于全反扑了过来。

飞啊,飞啊──

他抓着湿漉的头发,颓然地瘫在井室的角落,愣愣地看着小窗外已被夕阳烧成紫红的天空,想起方才目睹那孩子生出翅膀的那一刻──

飞啊,飞啊──

这样在内心中呼喊,几乎是自杀的行为,可是那一刻他激动得无法自已。

因为那是他此生中见过最美、最伟大的景──一直被他藏匿在心头肉上的人,靠着自己的力量,蜕化为一只有着巨壮羽翅的大鸿,承载着绮霓的夕阳、背负着广袤的天空,要乘大风破险浪,飞寻她安祥宁静的栖身之所。一直被逼迫冷下的心开始热了、跃动了,完全忘了他原本精心设下的计划节奏,也几乎忘了他的“中门”内外直到那刻都还在别有居心的人的掌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