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召师说：“没有人，他自己决定冒险的，因为他是杭树生的老师。”

尉孤虚伪地说：“好感人的师生情。”他眼珠子转了转，再说：“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和谁合作？”

尉孤看向日召师。日召师等了一会儿，一愣，向尉孤摇摇头。

尉孤蹙眉，三问朝仁：“你是不是打算自我牺牲，好成全某人的计划？”

日召师不解。“没有，他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尉孤只好问白了，语气咄咄：“你被尔穆月背叛，铁定是作戏！你用你的牺牲，来换取尔穆月入銮仪卫的筹码，好让他接近杭树生，伺机救出她，对不对？他接下来到底有什么计划？他下一步想要怎么走？你绝对知道──”

日召师专注地看着镜子，最后，仍是失望地对尉孤摇头。

“不可能……”尉孤急了：“让侍魇师进来，闯他『中门』，我就不信挖不出真相来！”

这时，有人进了这方小室。尉孤等人回头看去，一时无法看透黑暗，直到那人走入光源处，才看清了来人。

尉孤歛了歛表情，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搬来一把椅子，加入他们的行列。

“我是前辈的副手。”他说：“理应从旁辅佐前辈才是。”

来人正是尔穆月。

尉孤哼一声，玩笑的嘴脸：“你该不会是心虚吧？”

“有数十名检视员在检查我，是不是心虚，前辈去问问就知道。”尔穆月从容地说：“这次前来，只是想要提醒前辈一件事。”

尉孤不太信任地睨着他。

尔穆月迎上了朝仁恍惚的目光──朝仁被灯师的光控制着，一时半刻辨不清来者是尔穆月。尔穆月说：“他，不只是禁族人。他是华族。”

尉孤又是一阵冷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还知道他是禁主的三子呢。人称华三爷，不是吗？你别忘了我曾跟你待在同一块土地上。”

尔穆月仍是不慌不忙，挑眉问道：“既然前辈知道，那进一步的行动是？”

“什么？”尉孤一怔。

“前辈没有立刻联想到什么吗？”

尉孤觉得尔穆月的表情很眼熟──是了，昔日同为蚀员，他就是喜欢用这种由高处往下俯瞰的眼神看轻他、压制他。

尔穆月又说：“对杭树生施咒的，是禁主。能够解咒的，也该是禁主。”接着，他转向朝仁，再说：“而他既是禁主三子，我们或许该朝这方面想想──他是否可以代替他父亲，为杭树生的诞降术解开禁令？若可以，那么，方法是什么？”

日召师与灯师恍然大悟。

“前辈不觉得朝这方面去想，比拷问他入牡的目的为何、与谁合作、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来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吗？想必日壤也会对我们另眼相看吧。”

灯师脱口而出。“是了，我们怎么没想到？”

尉孤听到了，觉得脸皮被刮了一层。

他马上又给了日召师一个眼色。

日召师问：“你知道要怎么解开杭树生的禁咒吗？”

众人等了一会儿。

镜子里一片混沌。可能是他不知情，也可能是他伪装成不知情。

尉孤为了在尔穆月面前张显自己的主导权，故意命令支使着两名术师。“你，”他指着日召师喊：“换一面大镜子！还有你──”他再指着灯师：“换上其它灯片，务必要扰乱他的心志、软化他的态度！”

两人照做了，但效果不彰。

尉孤起身，向外嚷着：“传侍魇师，让他们马上过来！”

尔穆月也站了起来，却是伸手挡下尉孤。“没必要，前辈。”

尉孤眼一瞠。“你犯上？”

“前辈若执意传侍魇师，才是犯上的行为吧？”尔穆月很冷静地分析。“此人还有利用价值，若让侍魇师强制闯入他的『中门』、毁坏他的心智，导致他成为魂飞魄散的废人，我大牡还要肩负养护他的责任，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另外两人也跟着劝：“是啊，要传侍魇师，也得知会督统，提出申请。这位三郎大人说得很有理。”

当尉孤醒了神，才发现情况已一面倒，每个人都向着尔穆月──为什么尔穆月总有办法夺走他的地位？

“你很行嘛。”尉孤一旦上火，嘴也尖了。“那你说，你会怎么做？”

尔穆月牵了牵嘴角，敲着桌子，向旁人吩咐道：“撤下桌椅，我要室内净空。”

他转身，走向朝仁，边说：“还有，准备绳子、盐水、牛鞭、柳钉，以及刮刀一把。”

听闻要备齐这些物事，日召师与灯师都结实地发了一阵冷颤。

“当然，人力许可，也替我安排一名人证，除了亲眼证明我未与人犯勾结，也可为我下手的轻重把关把关。”他回头，朝尉孤一笑。“前辈，就是你了，如何？”

尉孤紧紧地握着拳头，恨不得再一次点燃义肢里的火种，把他的脸熔得面目全非，让他再也笑不出这么可恶的表情来！

尔穆月走到朝仁面前，一脚火火地踹翻他的椅子，可朝仁没跌到地上，而是被尔穆月一把揪住发髻、当成一头待宰的鸡只拎着。

朝仁脱离了灯师的操控，牢牢地对上了尔穆月。

朝仁的眼睛渐渐地瞠大，脸色苍白。

“穆月……”他不可置信。

“没错，是我。”尔穆月堂堂正正地直视他。“朝仁。”

朝仁的表情，由苦转怒。

日召师对尉孤悄声说：“这人确实被尔穆月背叛了，都明明白白地坦在了镜子里，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