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伺机(1)(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221 字 3个月前

尉孤狡诈地瞇了瞇眼,心里有了底数。

情况陷入了混乱,副卫督赶紧命小卫役将发狂的树生拉进窄房安置。

尔穆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从容地将左手的手套戴上。

总卫督离去前,郑重地向尉孤与尔穆月宣布:“日后,监督杭树生,就是二位三郎的责任。希望两位可以合作无间,尽早找出将诞降术运用在实务上的确实办法,为大神陛下分忧解劳。”

二人鞠躬,向总卫督行礼后,站直身子,转了方向,又向遥远的东方行了一端正而虔诚的礼。

总卫督与副卫督相偕离去。

这时,总卫督低声交代了副卫督:“你,去把尔穆月的『检视员』找来。”

“咦?”副卫督一怔。

“本督要问话。快去。”

原来,总卫督一直都是对尔穆月防上一份心的。

牡国“红头根”的制度运作,是在当事者与“检视员”身上都同时扎入红头根,“检视员”得以同步“感应”当事者当下的意识、情绪与思维。检视员的多寡,需视情节轻重,轻者五至十位,重者则可多达百名以上,就是力求监视工作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这些当事者的每一思、每一想,时时刻刻都要被检视员一一审视,并且留下详尽的书面纪录以利归档。

“如果连红头根都查不出动静……”总卫督最后又说了一句:“这家伙,可能比尉孤还要恐怖。”

尔穆月的检视员,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在面对杭树生的那段时间里,尔穆月的心绪平淡,宛如坐在盛夏凉风中、啜饮凉茶的舒适状态。

没有不安,没有不舍,更没有愧疚。

“这家伙,太干净了。”总卫督说:“干净到让人莫名害怕。”

然而现在是收复孤郡的紧要关头,是用人孔急之时,日壤也下了指导方针──若禁人自愿归复,为收复孤郡之役效命,应适才适所地任用、公正大方地奖赏。即使再疑心,也不可冒然除之。

总卫督于是将尔穆月的检视员由十名提升至二十名,观察期延长至十五日,这一变更更是秘密地进行,他不让副卫督知道,却向一直与尔穆月敌对的尉孤挑明。同时,也还是让尔穆月与尉孤搭伙,共同执行监督杭树生的任务。

尉孤知道了总卫督的意思后,欣喜若狂,跟着建议:“既然动不了本人,督统不妨可以『绕道』试试。”

“说来听听。”

“督统不觉得,他出卖诞降师的老师之时机,特有蹊跷吗?”

总卫督眼一瞇。“你的意思是说,朝仁是一个自愿的牺牲品?是为了让尔穆月成功在本卫中立足的棋子?”

“督统睿智,正是。若核准侍魇师搜查朝仁的『中门』内外,说不定能找到他与尔穆月合作谋划的蛛丝马迹,如此也能间接定发尔穆月的罪行。督统以为如何?”

总卫督点头。“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做。”

尉孤来到监禁朝仁的监室。他们让朝仁每日只吃一餐饭、日饮一瓢水,只能立与坐、不准躺或卧,囚禁数日以来,也从未让他出外吹一阵风、晒过一回太阳,倒是天花上那盏用特殊的矿物烧出白花花的光的灯,日以继夜地亮着,让朝仁几乎无法成眠。当尉孤见到他时,他已脸色虚白,眼窝凹陷,疲惫不堪。

尉孤带了另外两人进来,一齐面向朝仁而坐。只见尉孤左侧的人掏出一面亮闪的铜镜,架在朝仁面前,右侧的人则调整了一下天花的挂灯角度,让矿石烧得最旺的一面罩住朝仁,这才落座,准备起他的物事──也是一盏灯具,造型如稜角分明的短口梅瓶,以及一包用牛皮包裹保护、有各式颜色与花纹的琉璃薄片。且灯罩外围刻有几道浅槽,似乎正是为插入那些琉璃薄片所用。

两人向尉孤点点头,尉孤便开始了他的讯问。

但朝仁都不说话。

尉孤客气地笑道:“嘿,你要不要为自己说句话啊?”

朝仁懒懒地回道:“你们都问过了,我还要说什么?”

“这我知道。”尉孤翘着脚,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我们刚刚,只是在测试。”

尉孤比了比他左侧、架镜子的那人,说:“这位,是本卫优秀的日召师。”

朝仁皱眉。

“我刚刚抛问的几个问题,只是让他测一测他爱镜的精敏度,还有你的配合度。”说着,他便问日召师:“结果如何?”

“镜子状况极好。”日召师答:“但犯人将真话埋藏极深,必须引出。”

“了解。”接着,尉孤便向右侧的人说:“麻烦了,『灯师』。”

灯师颔首,从牛皮袋中抽出一只薄片,插入灯具外围的凹槽中。

灯光霎时变了颜色──是历经了大雪风霜之后、出现的风清月朗的霁色。

朝仁一悸,再望向面前的镜子,看见自己的眼瞳、眼白都被染成了霁色。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心志正不受控制──由于到刚刚之前,他都处在令人紧绷的白光之处,随着这柔和如夏夜的霁色到来,他的心防竟让这灯光轻易一扭而松懈了?!

──不行!得把持住!他告诉自己。

日召师看了看镜子,向其他两人摇摇头。

灯师便将灯具转向另一角,插入另一片薄片──这次,出现月染春水般、青绿中带点柔和的苍白的秘色。

朝仁的心又更柔、更软了,向他生理上的欲望屈服了──深埋心中的秘事一如“薄冰盛绿云”,若隐若现,即将呼之欲出了。

日召师这次点了点头,说:“再差一点。”

灯师于是再转了一角、放入另一片薄片,室内马上填满了美妙缤纷的翡翠色。

在翡翠色的光景中,朝仁彷彿看到了他一直憧憬的生活──与父亲和解,永居在禁土广袤、深幽的森林里,喝着甘甜的溪水、吃着丰腴的核果,与鸟兽为友,以嫩叶幼树为牀,从此与世无争……

他确实累了,不想再与这世界斗了……

日召师的头点得更肯定。

尉孤呵笑:“不错,那就不需差遣侍魇师到他头壳里搞破坏。”

他咳一声,将刚刚问过的问题再问一遍:“你来牡国的真实目的,到底为何?”

朝仁虚弱无力,全身松软在灯师所营造出的幻光中,无法回话。但他们根本不需要他回话,因为日召师的镜子已经映照出一切真实了。

日召师答:“是为了救出诞降师杭树生。”

尉孤得意地笑了。再问:“是谁支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