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失术(6)(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250 字 3个月前

少司命也来探树生的状况,祂紧紧地握着树生的手,彷彿是握着热烫的烙铁,让祂面露痛苦。

“桑之木,拜托你。”自从朝仁离开求如山后,两人不但从未说上话,少司命更不曾这样软弱地拜托他。但为了树生,祂放下了身段,只求:“一定……要把她平安地带回求如山,别再让她受任何伤害。”

朝仁点头,即使祂不说,他舍命也会保护他的学生。

这时,树生拉了拉少司命的衣袖,似乎要说什么。两人弯下身,倾听。

“太好了……陛下。”树生气若游丝。“饶州回来了,要……好好地珍惜喔。”

她没有怪罪祂的贪婪波及到她,害她失去诞降术,反而那么单纯地替祂欣喜着,解决了一场国破家亡的危机。

她的善良,让祂这一尊伟大了五百年的神,更加无言……

当朝仁找到了尔穆月时,尔穆月也因五石散的药效刚退,全身虚弱无力。这一趟饶州行,让大伙都伤痕累累。

但一听树生出了事,他拨开朝仁的扶持,即使步履蹒跚,也要疾疾地奔向马车。

“树籽!”

躺在座榻上的树生,努力地向尔穆月招招手。“嘿,阿月,我带先生,来接你了。”

他一怔。

“我没食言喔。嘿嘿……”

她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这样强颜欢笑吗?

“你不要这样。”他看着她用湿布裹起的手臂,心疼地说。因为喉头微哽,让他的语气不自主地软柔了下来。

“你,说得对,只要我动脑,一定能想出,好办法的。”树生又说:“你听先生说了吗?我啊,刚刚,解决了一场危机呢。”

她深吸口气,再说:“即使,没有诞降术,我,也能做事。”

他定定地望着她,彷彿看穿了什么。

“我不窝囊喔。”她又说了一次。“没有诞降术,我一样能做事喔。”

他听出了,而且,懂了。

“树籽。”他倾身,小心地将她扶起,让无力的她靠在他结实的臂弯里,然后,他紧紧地抱住她。

尔穆月的主动,让树生一震。

“这本来就是事实。”他在她耳边说:“你不用一直说服自己。”

树生开始发抖。

“你够聪明,够坚强。”他又温柔、又坚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树生得咬住嘴唇,才能阻止那些怯弱与恐惧一涌而出。

“可是……”缓了会儿,她才能说话:“我没有诞降术了……什么力量,都没有了。”

尔穆月感觉到脖颈一阵湿热,良久,他才会意过来,那是树生再也强忍不了的眼泪。

“荒州怎么办?我爹的故乡……怎么办?”

尔穆月心里一阵绞痛。

这是第一个,让他如此疼惜的人。

“你有我啊。怕什么?”

他放不开她,只能将她锁在怀中,更紧、更牢。

“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只要在一起,什么都难不倒我们──你不是常常这样跟我说吗?”

树生终于哭出了声音。

“我绝不离开你。所以,别怕。”

说完,他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明白自己无法违抗这样的意志──

他将他的唇,轻轻地靠上了她热烫的额,印下了一个热烈的印记。

那到底是一个不经意的碰触,还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吻?

哭得昏昏沉沉的树生,无法判别。

而答案,也只有那个男人自己清楚。

历经了五年的流浪,树生一行人第一次回到求如山。

即使即将进入盛夏,朝仁仍是感觉得到,求如山上瀰漫着一股冷冽、凝重而灰败的暮气。

他沿途行经,都可以看见山稜上的草木,如迈入寒冬似地凋敝。连求如山都已如此,那禁国各地的情形想必更不乐观。

常言道,君强则国盛,君弱则国衰,国势的衰盛与君主的神气息息相关。他想起少司命身上褐红的伤斑、衰弱的体气,还有失去冷静思维、轻言引战的激进判断……难道禁国的衰世真要来临了?

他不禁有些不平。这个崇生之国,从未做出任何让生灵涂炭的歹事,不过是稍稍展露了振国的企图之心,国君就必须受此惩罚?太一神评判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能体悟,五年前,少司命为何如此执着树生。树生是激发祂违逆天命的灵感与勇气。

不要限定寡人,更不准指使寡人,寡人不是禁族的傀儡。

回去做牡国的禁脔,你愿意吗?

如果,这是东皇太一的本意呢?你要寡人顺吗?

祂是反抗了。然而如今,太一神也让祂与禁国尝到了反抗祂的滋味。

甚至支使命运,让树生失去了她唯一倚恃的力量──诞降术。

太一神是想启示他们这些凡俗的生灵,要他们千万不要妄想逆天吗?

一阵山风扬来,尽是腐土的味道,他不忍驻足,继续往树生歇息的殿宇前去。

他正要入殿,侍女唤住了他。

“三爷,树生大人不在寝殿。”侍女苦恼地说:“她不听小的劝告,硬是要前往存放定疆大图的图库……”

他听了也微恼。那孩子,身体才刚刚康复,就这么静不下来?

他来到图库,找到了树生。她正坐在高梯上,乍看似乎是在专注地研究她父亲留下的定疆大图。但朝仁留心一看,却发现她仅仅只是窝在梯上,发着獃,什么也不做。

他出声:“树生。”

树生赶紧直起腰杆,佯装精神地向朝仁摇手招呼道:“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