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失术(5)(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222 字 3个月前

“你怎不想想,是谁,让饶州步入今日的境地?”他一字一顿地逼问:“诞降师。”这最后三个字甚至是咬出来的。

树生一怔。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山林的崩坏,真的和她有关吗?

少司命出声。“不要说了,庆丰侯。全是寡人的错,无关诞降师。”

“祢当然有错!”他马上指责:“但罪魁祸首就是诞降师。”

朝仁拉着树生。“树生,我们快上车,去接穆月,回穰原吧。”

“等一下!”树生不依,硬是要向庆丰侯问出个所以然。“庆丰侯,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华三爷。”庆丰侯环顾了在场两个男人,冷笑:“敢问当事者可都不知情?你们把她保护得可真好。所以她才会这样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在行善,是吗?”

树生觉得全身一阵恶寒。

“我告诉你,诞降师,因为少司命不惜枉顾禁族撤出山林的警示,硬是要起用这卑贱的诞降术,甚至要纳你为仙籍,才让饶州如今受此天大的苦难。”庆丰侯说:“还有,你要不要也到长令丘外看看,看看牡国是如何虎视眈眈地觊觎着饶州,等你把现实看得透彻之后,我很好奇,你是否还能这样自以为是地说,自己仅仅是出自一番好意?而我们饶州人就应该为此感激涕零地心领?嗯?”

树生的脑子一片空白。

“树生?”朝仁靠近她,很担心。

树生退了一步,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看着她的老师,还有少司命。

她不知道她现在应该说些什么。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吗?难道对方不会觉得她是在狡辩推托?还是该向对方道歉呢?可是饶州对她积怨已深,她能够被原谅吗?

“何况!”庆丰侯无法抑止愤怒,继续控诉:“你不要以为饶州的山木,跟荒州的石头堤是一样的东西。我们饶州的每一株树与草,都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个体,唯有靠禁族人的天命滋养,才有可能存活繁衍,而禁族人为此耗费了千年光阴,才生养出这片蓊郁的森林。你怎么能这么自大地以为,靠着你那区区的诞降术,就可以伪作出东皇太一耗时千年的神迹?”

树生慌张地说:“不,我没有自大……”

“你明天撤离饶州,可以再到蘅村一看。”庆丰侯打断她:“那些树已经开始凋叶,植根开始腐烂,根本挡不住山洪土石,蘅村人一样得离乡背景,而什么都做不得的你,却在一开始就给他们编织无谓的希望,不但徒劳,而且,可耻。”

树生毫无立足的地方,为自己反驳。

“我们饶州的土地,养不起你那些伪造的树。”他呵了一声,满脸鄙夷:“缺乏禁族护养的树木,根本不堪一击。”

朝仁看到树生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着小唇,倔强地不准自己掉眼泪。他感到一阵心疼。

这时,一直无语的少司命说话了。

“发泄够了吗?”祂说:“禁主。”

朝仁一震,看向庆丰侯。

庆丰侯瞇起眼睛,敛起神情,冷冷地回望少司命。

“你不过是将你无法掌控寡人的愤怒,迁加在无辜的诞降师身上。”少司命勾着嘴角。“不是吗?”

“陛下,”朝仁不解。“祢的意思是……”

“寡人也是初初才察觉,你父亲寄住在庆丰侯的神智中。”少司命说:“依寡人对庆丰侯的认识,他说不出这番道理。一个恨不得将饶州全境打造为良田的功利之人,如此崇信人为的力量,不可能说出这番言论。”

如此,也能将庆丰侯这五年的剧烈转变,做出合理的解释。

庆丰侯对此说法嗤之以鼻。“祢在说什么?陛下。”

“需要证明吗?”

少司命轻轻地踏一下地。

庆丰侯的脚下顿生藤蔓。

庆丰侯却仅仅斜睨了一眼,藤蔓便瞬间枯萎了。

朝仁不敢置信。“父亲?”

庆丰侯嫌弃地瞪他。“请不要这样污蔑我,华三爷。”

这一见外的称呼,让朝仁一窒。禁主连这一声“父亲”都不要了。

少司命说:“这五年来,寡人略有耳闻,你们禁族人迁离山地,流入平地民间,居无定所,三餐不继,无以为生,本以为只是少数。没想到连你这副尊身也必须屈居在你一向厌憎的对象身上,可见你的反抗是认真的,禁主。”

少司命一顿,又淡漠地质问:“只是,你不惜牺牲族民的生存权益与饶州土地的生机,也要让众人群起仇恨诞降师……这代价,会不会太高了?你这么做,仅仅是要寡人向你俯首称臣?如此,真有意义?”

庆丰侯撩起袍襬,坐上一旁的圈椅,高傲地说:“我只是想看看陛下祢……在连失二州之后,是否还是对诞降术如此执着。”

“若寡人还是执着?”

“那该说祢是始终如一,还是刚愎自用?是坚毅,还是愚蠢?”

少司命凉凉一笑。“寡人到底要如何让你们这群自以为领受天命的民族了解,寡人的执着,仅仅是愿禁国长治久安,毫无恶意……”

“但祢的长治久安就是违逆了天命!土地就这么有限,却要生养不会死、不会亡、只会一直繁衍的族群,天地如何负荷?”庆丰侯的语气一硬。“我们又要如何让祢这尊自以为慈悲的神了解到这违逆的恐怖?”

气氛僵凝。

没有任何一方愿意让步。

“朝仁,带树生上车,回穰原。”少司命说,放弃了这场谈和的机会。

庆丰侯压抑着怒气。“总之,连饶州的存亡,祢都可以不顾,只为了坚持祢那贪婪的信念?”

“若禁主仍不愿放手……”少司命回身,狠狠地瞪视。“寡人不惜一战,也要夺回被你的愚昧**的饶州。”

朝仁一惊。“陛下!”少司命难道不知这话下得多重吗?

少司命当然知道,但祂无所谓。祂翻开衣襟,让在场的人看清那横据祂颈胸的褐红伤斑,宛如烫伤似的,结着扭曲凸胀的痂。

“都已如此。”祂说:“寡人有何为惧?”

庆丰侯的脸色又怒又惊,且更加确信,少司命从来不是他们能够驾驭的,祂不过是个伪善的狂神。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