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她凶。“陛下……陛下很仁慈,才不会做出这种事。”
浮魈笑得更开心。“我又没有说是祂,你替我承认做什么?”
“你……”她赌气。怎么到了这离别的关头,浮魈还是这副教人气结的德性?
想起两天前的事,她更是闷闷不乐。
浮魈偏头,看出来了。他问:“孩子,你来见我,应该不只是来跟我道别吧。”
她郁郁地看他。
“想跟我讨债吗?”他斜着嘴说:“毕竟我带你涉险,还把你的力量吃得一滴不剩,你不找我算帐吗?”
瞧着他的眼睛,她总是想不通,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为什么他和父亲的感觉就是能天差地远呢?
“还是……”他挑眉。“你有什么话想问我?”
她深吸口气,说:“两天前,我和陛下去了你上回带我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关着我爹尸体的地方。”
“哦……”
“可是……”她紧握着拳,心上克制不住激动。“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什么意思?”
“爹的尸体,没有了。”那种彷彿被人从身上挖走了什么的空落,到现在仍纠缠着她。她哑着声说:“爹他……不见了。”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阵,才说:“你想问,到底是谁骗了你,是吗?”
“什么?”
“你觉得是我骗了你吗?”浮魈难得严肃。“我需要大老远地搬一具尸体上山,好诱你上当吗?”
她脸红。“我、我没这么说!”虽然是曾这么怀疑过。
他呵笑一声。“那么,谁在说谎,就很明显了。”
她心悸了一下。
“只是,尸体还能做些什么用途……”他状似苦恼。“恕我想象贫乏,还真没概念呢。”
她忽然觉得,这小殿太空旷了,空得让人寒心又绝望。
她不要往那里想──
陛下骗了她?
她不要往那里想!
此时,浮魈往那南边的垂帘望了一眼。
“嘿,孩子,时间不多了。”他回头说:“换你听我说吧。”
她只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没余力细思浮魈话中的意思。
“抱歉。”浮魈说:“吃了你那么多力量。”
“耶?”她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他虽玩世不恭地笑着,可语气竟有了些真恳。“你爹生前,我总是觊觎着他的命,他死后,我饿了,也才找上了你,可我得老实跟你说,其实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她皱眉。“有人赔不是是这样说话的吗?”
“我现在皮要绷紧喽!”他笑了几声。“我说过了,害你出事,你爹尽管人在黑虚之海,也要爬上来找我算帐。”
她听了,鼻子有些酸。
其实,她也从没怪过浮魈,只是她不想说出口,免得又被他拿窍奚落。
“你……”她别扭地问:“你有没有吃饱?”
“嗯?”浮魈乍时没听懂。
她红着脸,只好说白了:“我是问,你会不会消失啦?”
他不是说过,没了父亲这根支柱,出不了几年他就会像空气一样无形无体吗?她虽不喜欢他,可也不希望他就这样凭空消失。
浮魈难得无笑,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不过他很快又豁达。“将来的事,管他的。说不定,又偷偷跑上来找你了,到时要欢迎我啊。”
她提着的心松了,她想,这就是浮魈──一个不受任何礼教、感情、世俗束缚的人,怎么走都有他自己的路,不必替他操心。被他感染,她也乐观了。
“对了,顺带知会你一声。”想到什么,他又说:“关于蚀的事,我全都说给想听的人听了。”
“我早就知道了。”她没好气地说:“你大概连那几个人的名字、长相、长处,都告诉陛下了吧。”
“没错。”他灿笑。
她哼。
“可我替你保密了一个人。”他神祕兮兮地说。
“啊?”她不解。
他眨眨眼。“你很在乎的那位。”
她马上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狡辩:“什、什么在乎?才没有呢。”
她只是……还在犹豫,不知道要怎么归类大叔──是坏人,还是好人?
“那家伙有趣。”浮魈懒懒地搔了搔头。“混沌不明的灵魂,总是可口。”
“大叔又不是吃的。”她纠正。
“总之,我替你做了好事,也算补偿你,”他意有所指。“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她嘟嘴,不以为然。
“还有,孩子,我得给你一句忠告。”他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你靠近些。”
她微怔,不经意地倾过身。
“千万不要……”他轻声地说:“饮下长命血。”
她瞠大眼。
“不要变得像你爹一样悲惨。”他勾着唇笑:“知道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不知道。”他又是耸肩。“或许是,那个神看你的眼神,连我瞧了都觉得不对劲吧。呵呵。”
树生不知该做何反应,也不晓得能回答什么。
“好啦,”浮魈坐直身,故意说得大声:“你转过身去。”
她回神。
“不要看。”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