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入监(4)(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359 字 3个月前

这是树生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祂的五官,美雅细致得如同无瑕的白瓷所塑出来的青春。

她又红了颊,绷着颈子低头,不敢再胡乱张望。

树生的反应让祂呵笑一声,伸了左手,轻轻地揉她的小肩。

“放松,树生,别绷。”

祂调好了手势,又领树生写新的字,再说:“你曾经受挫,曾经堕落,但你还是从绝望的境地爬了出来。你的内在,有一股越挫越勇的力量。”

“那是有人帮助我。”

她想起了那个会变黑狼的大叔,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但愿寡人也能成为下一个帮助你的人。”

“咦?”

“因为你不但会永远惦记着他,而且善解人意,不让他继续为你操心,只愿自己变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我没有这么好,陛下。”树生有些难为情:“只是我听那老爷说,那位大叔为了救我,出了大力,我不该糟蹋他的好意。”

祂笑。“你是个好孩子,树生。”

说着,这张新帖便摹成了。

“如何?不错吧。”

树生惊喜地点头。

祂压下身,贴她更近,像与她说着一个只有他们两人能知道的秘密。

“树生,寡人愿意做任何事,让你体内这股力量,永远不熄。”祂轻悄悄地说:“这力量,一定能带领你行走到你从未想象过的境地。”

她听着,抿着嘴唇。

祂直起身。“自己练练看,嗯?”

“好的,陛下。”

祂轻撩袍子坐下,看顾她。

树生觉得,自己没有少司命说得这般强盛。

但不论是祂的话,还是祂眷顾她的眼神,都确实鼓舞了她。

是啊……

父亲十岁就做了孤儿,孤独地一路走来。他不靠谁,只靠自己,靠着这股自强不息的力量。

他不就是因为有强大的能力,而做了两百年的疆图侯吗?

她想,父亲一定从未悲哀过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不怕,树生。

爹就在你心里,哪里也不去。

她也不该自怨自艾。

父亲就在她心里,她还有她自己!

势力,应该是从能力培养起。

她有能力,也有足够的毅力来培养能力。

“陛下!”下笔前,她抬头直视祂,眼睛光亮。“我会努力,绝不辜负祢的期望。”

祂深深地望进她晶灿的眸底。“寡人早就知道,从不质疑。”

树生奋发练字,同一张帖,练得有模有样。

换上另页新帖时,少司命只是口头提示数句,树生就熟悉了要诀,不需再领,即可独自而行。

直到树生入睡前,少司命都在一旁顾她习字。

祂回想每一次握上树生的手时所引发的触感……

总会令祂忆起站在荒州海崖上,意气风发地向祂允诺要杀了海的一介平民──横拓。

那个还未当上疆图侯的凡人,让祂看到了那种蕴藏在短暂的生命之中的爆发力。

祂无法再平心静气地盯着那些字,而是斜着眼,痴痴地望起树生屏气凝神的小脸。

一旁案上的水仙,香气似乎绽得更浓更烈了。

祂想知道,祂是否能从这孩子身上,再次看到那朵绚烂的火花──

好引领着祂,将禁国平安地带过这五百年一次的大劫。

隔日,树生一样第一个来到候厅报到,中正官也同样无视她的存在。

但她不再坐以待毙。

她抱着她那份下下品的察举状,主动排在其他学子后头。

今日前来入试者,已鲜少有上品,多为中品状,因此中正官也省得阿谀的功夫,脸色与口气都回归了正常,有时甚至胆敢正眼不瞧对方一下。

树生便趁他正眼不瞧的时候,赶紧递上自己的证状。

中正官一看,愣了,才抬头看她一眼。

“去等着。”他说:“还没轮到你。”

树生不跟他辩,乖乖地退出队伍,免得又被他戳上“肃静”的大印。

她坐回角落,过了半个时辰,趁人多时,又排了一轮队。

中正官第二次接过她的察举状,没说话,退了件,像赶畜牲似的把她挥走。

她后头的队伍都被发了中上、中下品的水牌,早早就去第二关面试了。

她不气馁,再等上一会儿,又趁着人潮来时排了第三次。

这次,中正官把她的证状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接过下一个学子的申请。

大伙或惊愕、或怜悯、或暗地嘲笑地看着树生。

她赤红着脸,把东西捡起,咬着唇回到位上。她感觉得到,那些窃窃私语与观奇的眼光仍黏着她。

她要自己别在意。

只要她过得了这门资格关,她就可以在第二关大展身手。她有自信,一定可以让这些中正官刮目相看。

她的诞降术,可是曾经生出活生生的雉鸡喔!

此时,她听到廊上有办员们在对话。

“忙死了,今年不少人啊。”

“额数似乎快到了。”

“这批进去,应该还会再淘汰些许。”

“是啊,差不多够了。”

“把大门关上吧,别再放人进来了。”

树生听得心惊。

至少──让她上第二关吧!

什么都没试,怎能让他们知道她的能力呢?

她硬着头皮,又排了第四次。

中正官远远就看到了,他高声喊来办员。

“今年收到中品就够了,不需滥竽充数。”他指着树生,毫不留情面。“把她拉出去。”

在场众人都看向树生。

她一身冷汗,看着办员走向她。

她想自己个儿那么小,一抱就被抱走了,心一急,便喊:“我一定要上国监!是少司命陛下要我上国监的!你们不能赶我走!”

中正官与办员听了,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娃儿在说什么奶话?”办员轻挑地说。

中正官笑完,斥道:“别理她,她说疯话,她那察举状简直差劲透顶。”

树生真后悔了,她到底在倔什么强,只因为不想让令婆再抓到把柄羞辱她,竟任她胡乱弄来一张下下品的察举状,让自己连国监都上不了?

上不了国监,她就不能为少司命效力,不效力,她就会被赶下求如山,下了山,她没有家,她又要继续流离失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