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入监(3)(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337 字 3个月前

“尹公子,小心门槛。”

“尹公子,请落座。”

“尹公子,用茶用茶。”

“尹公子一路辛劳啊。”

男孩觉得一切理所当然,没一声道谢。

他还偏头,看了一眼树生,像看一根柱子似的淡漠。

什么眼神?!树生不服气地嘟嘴。

“这是我家小尹主的推函与察举状。”随男孩而来的下人也染了主子的骄气,话音高亢,怕人不知他的存在。“核一核吧。”

中正官模样卑微地接过,乞怜似的。

树生想,这哪是同个人?他刚刚对她分明不是这种面目。

“我家大尹主本想亲自来的。”听这下人口气,看他仪表,应是尹家的家宰。“但你们知道,山上有朝会,不得缺席。”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尹公子今日的入试绝对会办理得妥妥当当,还请家宰大人转告尹都堂,千万不用挂心。”

中正官发了一只“上上品”的牌子给这位尹公子,下一刻马上将他迎入别厅,进行下一关面试。

之后又来了一个庆丰侯三子的儿孙。

“敢问您专执何术?”中正官满脸堆笑,和和气气地问。

“我喜欢画画。”这儿孙是一个胖子,话说得不大清楚。“画一画,东西就会掉出来。不过,都是一些线头、方块。”

“哦──是诞降术!”

树生听得一惊。

这胖子也会诞降术?

“不得了!不得了!”中正官一边赞叹,一边给察举状扎了“上下品”的水牌。“还有下一关,快请进,粳公子。”

所以中正官才不稀奇诞降术,只要是爱画图、善天马行空的孩子,都能无意间抓住诞降术的要领。

树生有些闷闷不乐,但她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尊受伤。

候厅里陆续又来了十数名学子,衣着贵气,架子颇大,每人身边必伴上一两名家仆。中正官始终殷勤招呼,片刻都不敢让他们久候。

她不服了,她明明第一个报到,等了一个时辰,竟然还未轮到她?

她走到中正官身边,问:“先生……”

此时中正官正处理一个女孩的证状,笑咪咪地为她扎上“中上品”的水牌。

她以为他没听见,又唤一声:“先生。”

中正官还是不理睬她。

倒是那女孩不悦,高着下巴:“你插队!”

她娇矮,脸上稚气更浓,年纪分明比树生小,话说得却挺有官威的。

树生火了,冲她:“我第一个到的,我插谁队?”

“唉呀呀,鞣姑娘!”中正官赶紧打圆场。“都齐全了,快请入内吧。过试了,您就可以早些回家用点心、休息休息。”

小女孩哼一声,让家仆牵着,离开候厅。

“你怎么回事?”一转身,中正官马上变脸。“不是要你好好坐着等吗?”

树生鼓着勇气。“先生,我第一个来的。”

“就跟你说顺序不是用早晚来订!”

“可是──”

“好了!手伸出来。”

树生一愣。

中正官见下一组人马要来,凶了。“手伸出来!”

树生只好伸出手。

中正官粗鲁地掀开她的袖子,抽出箱里一只铜铸的大印,狠狠地押在她的臂上。

“噢唔!”她痛叫一声。

之后,她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的臂上红通通地押了两个字:“肃静”。

“你自找的。”中正官喝道:“回去!”

将人言刻于金石上发挥效力,制人驱物,即为金名术。肃静二字,就是这颗施上了金名术的阳纹大印的力量。只要它押在肤肉上的印子未消,效力便在。

树生真的只能默默地坐回原位,继续枯等。

等过了午饭,等过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等过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潮……

等到了太阳偏西,候厅再无人来往,连中正官都准备收拾东西,下职回家。

他忘了她,就这样回家了?!

她发现印子消了不少,术力松动,喉头开始痒了,她张口,似乎有点声音。

中正官阖上箱子,伸了懒腰,就要离开。

树生赶紧将手臂上的印子揉掉,用力喊,有声了,便跑过去叫道:“先生!等等──”

她的声音沙哑粗嘎得像石子粗糙的表面,中正官像被砸中似的,吓了一跳。

“你还在?”他真的忘了她了。

“那我呢?”术力刚除,每一句话都让她说得费力。

“今天结束了。”中正官说:“你明天再来。”

“我明天若第一个来,也能第一个面试吗?”

“不一定。”

太不公平了!只因为她的举荐人是个没实权的八品小职吗?

树生想冲他大叫,但她也知道,这样她一辈子都休想进入国监受教。

她还得完成少司命的嘱托,修补定疆大图啊!

“拜托,先生!”她只好求道:“我一定得考上国监!”

“每个来考试的人都这么说。”中正官哂笑。“可你没耐心,一定考不上,人才不只你一个。”

“先生,你知道吗?我的诞降术可以生出很多东西,不只是一堆线头和方块喔!”她赶紧推销自己。

“你过了第一关再说吧。”中正官无动于衷,继续离开。

“是因为我的察举状吗?”树生直问了。

中正官不搭理她。

树生追上去。“先生,能力也很重要,对吧?”

中正官停了脚步,看她。“亏你小小年纪也敢说这种话。”

树生的表情倔强着,希望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但你要搞清楚,这里是国监,从这里走出去的监生,都是要上求如山做官的。”中正官说:“做官,就要有势力。这些察举状,便是势力的证据。”

“那能力呢?”树生不死心。

“有能力,没势力,那跟民间的术师有何不同?”中正官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些术师,充其量不过是喜爱炫耀奇术的工匠罢了。”

树生一震,中正官竟是这样看待术师?

“你还小,大概不明白,管理国家,不只是依靠这些奇术。”中正官又刻薄地说:“等你大了,就要有自知之明,成天嚷嚷着自己有能力的,其实只是顾影自怜的酸腐之人。”

树生紧紧握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