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日召(4)(2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193 字 3个月前

女子上前一步,叫道:“横拓!”

“注意称谓,女人。”这个叫横拓的男人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口气说:“你已不是我疆图侯的夫人,为何还待在这里?”

“侯、侯爷。”女子忌讳地看着后头跟着他的一票众人,只好屈就着。“我有话想跟你说……”

横拓高傲地挥着马鞭,算是允许。

“能私下说吗?”女子求道:“求求你……”

“就在这里。”他的马鞭指着地上,强硬地说:“你说。”

“不,我……”女子欲言又止。“私下,可以吗?我不耽误你太久,求求你……”

横拓侧头,唤来侍从。“把这女人赶走,别再让我看到她。”

说完,一扬马鞭,黑马嘶鸣,跃上石桥。众亲卫也鱼贯跟着离开。

“横拓!”女子竟想徒步追赶,但紧窄的深衣绊住她的脚步。她喊着:“不要这样对我,横拓──”

领头者置若罔闻,只是催马前进。

侍从受命,将女子赶上马车。

“侯爷说了,他已休了你,你和你的家族让疆图侯蒙羞,请自重,别再踏进此地半步。”侍从严厉地警告。

女子已乏力,只是一直掉着眼泪,任人把自己拖上马车。

杭乐安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小马车把女子载远,越来越远,远到只剩下一个小点。他的心被用力一捏,麻得无法呼吸。

仅是一瞬,再回过神,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昏暗破落的小房。昏黄不定的光源,来自快要烧尽的一截蜡烛。

小房只有一床用竹子绑成的破榻,榻上平躺着一个人,用白布遮着。榻旁跪着伤心欲绝的人,其中一个,杭乐安认得,是和叔父。他脸上的眼泪和悲伤,他怎么看还是觉得虚假。

有人进屋,是一个佩刀的官吏,接着又跟进一众小吏,最后,他们押来了一个人。那人是个罪犯,身着囚衣,手脚紧箍枷锁,披头散发,被小吏推进这间房。

可这人即使已是禁囚之身,却仍掩不住那股傲气。

他瞥了一眼榻上裹着白布的尸体,竟没有任何哀伤的表情,只是冷哼着,说:“我以为你们要带我去用刑,结果要我看这个?”

“无耻之徒!”带头的官吏喝道:“这是陛下特别开恩,让你来见亡妻最后一面!你竟不知感恩?!”

那人不以为然。“她早就不是我的妻子。”

“横拓!”和叔父突然跳起来,指着他骂道:“你当初不顾夫妻之情,硬是把她休弃也就算了,如今她人都走了,你竟然还说这种话!你是不是人啊!”

长发下,一双鄙夷的眼瞪着和叔父。“一个女人,还有她的家族,将朝廷的税收中饱私囊,最后遭到揭发,让她的男人蒙羞……试问,我还要让这女人称我为丈夫吗?”

和叔父被堵得语塞。一旁的妇女则哭着说:“不是的,瞬兰是被冤的,这件贪案跟她无关啊!”

“状子都呈上刑狱司了,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他说得决绝。

和叔父冲上前,拐住他的衣领,吼道:“好啊,既然她不是你的妻子,那孩子还给我们!她的孩子呢?”

横拓不为所动,仍是冷冷地看着他。

带头的官吏将他俩隔开。和叔父还是激动。“孩子在哪里?跟你一起坐牢吗?”

“孩子从父姓,怎么会是你们的?这是和瞬兰交代给你们的遗言吗?”横拓嘲讽地笑了一声。“如果是,不但是你们,连这女人都可笑透顶。”

和叔父推开阻挡他的小吏,趁大家防备不及,狠狠给了横拓一拳又一拳,打了第三拳才又被隔开。但横拓只是任他打,不闪躲,不防备,象是早就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十足讨打。

杭乐安紧绷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横拓,除了进门时看了一眼那榻上的尸体,之后,没再看过他的亡妻。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竟可狠绝如此。

那曾是他的妻子,是树生的母亲……

忽然,彷彿有一个黑洞吸走了这些哀戚与昏光,杭乐安陷入一片黑,可不久,远方又亮起了一簇微小的灯火,然后,灯火朝他步步逼近,越来越快,最后包围了他。

同时,他耳边响起和叔父的声音。

“总算让我找到你了。”那声音不怀好意地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十年前,可真便宜了你,用十年的长命血,让你换到一个可爱的女儿,伴你度过余生……啧啧,好划算的交易,竟让你坑了我。”

他看到和叔父坐在他和树生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小屋,一脸坏笑地打量着他对面的人。那人背对着杭乐安,但他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背影。

“你很聪明,换了名字,换了脸,躲在京城里,当个平民百姓,可能连少司命帝都没发现你。”和叔父笑说:“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

对方静默,不开口。

“你知道瞬兰怎么死的吗?”和叔父说:“你以为她是病死的?跟那些呆官说的一样?”他呸了一声。“喝过长命血的人才不会病死,你们这些长命的怪物想死,只有自我了结才死得了!”

和叔父举起手,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我看到喽!瞬兰可是毫无留恋的拿着刀子,往自己的脖子划下去。但那孩子我从小看到大,软弱成性,才没那么大的勇气。你知道吗?是谁握着她的手,让她死成的?”

一旁旁观的杭乐安退了一步,想逃开。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不想听。

和叔父笑咧了嘴。“是你啊,横拓,你站在她背后,握着她持刀的手,微笑的替她划开脖子。”

那背影一震,拳头握得死紧。

“给她诬上罪名,休弃她,抛开她,抢走她怀胎十个月生下的孩子,让她心灰一冷,这就是瞬兰毅然决然自刎的原因。”和叔父瞇着眼。“这些,你女儿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