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树生。”父亲已连名带姓地叫她了。
“爹打算见死不救吗?”树生豁出去了。“他快死了喔!”
“如果他会伤害你,我打算见死不救。”杭乐安为了吓阻这固执的女儿,毫不留情地说了重话。然而,这也是他一直抱持的信念,只是他从未说出口。
树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冷漠的嘴脸。
杭乐安面无表情地拿了树生的东西,上前要牵她。
树生缩手,不让他碰她。
他警告她。“杭树生,不要惹我。”
“原来如此。”树生低着头,闷闷地说:“爹是这样的人……”
他那对邻人和譪可亲的微笑,与世无争似的随和态度,都是假的。
“过来。”杭乐安又靠近她。
树生抱着药包,闪身躲到门口。
她抬起头,烛光照到了她湿亮的眼睛。看到她的眼泪,杭乐安着实一愣。
“我知道娘怎么死了!”树生哭着喊:“就是被你害死的!”
他瞠大眼,四肢僵硬。
这话太震撼了,震得他全身僵麻,甚至抬不起脚,追上已经跑出家门的树生。
他就知道,这孩子,真的什么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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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的吗?”黑狼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了。
树生拿着从沿途小庙里偷取的蜡烛,第一次在夜里来到驻楼。她以为黑狼可能为了躲她而离开此处,但显然它连移动的气力都没有,头都抬不起来。
“你是人吗?”它问。
“啊?”树生疑惑。
“我怀疑你……听不懂人话。”它虚弱地说:“我说的是人话吧?”
面对黑狼的讽刺,她轻声回道:“对不起,可是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她把蜡烛安放在黑狼身边,它四周的血迹已干,留下近似烧焦的痕迹。伤口虽不再大量出血,但皮开肉绽之处仍是一片腥湿。
黑狼无力地微微侧头,红色的眼瞳对着她。“你哭什么?”
“没有。”树生低头,打开药包。
“如果怕我……”黑狼撇开脸,硬着声说:“你真的不必管我。”
“怎么行?”
“我受这伤……”它哼一声。“是罪有应得,这样死去,还真是便宜我了。”
“大叔……”
“我应该要被那些仇家四分五裂才是……”
“不要说这话!”树生擦着眼睛,深吸口气。“我不怕你,我哭,是因为别的事。”
黑狼的嘴角牵了一下,乍看真像人在笑。它说:“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连我这怪物都吓不跑你。”
“大叔不是怪物!”树生板着脸。“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黑狼喘了口气。“我大概快死了,才会任你这小鬼摆布……”
树生捧着药粉,蹲在黑狼的腹部前。她吞了口口水,问:“你怕痛吗?”
黑狼的红眼睛无神地瞥着她。
“我怕上这药粉会痛,然后你会像早上那样……”她看着那些表面柔顺的毛,有点畏惧。她得先想好,待会儿自己该往哪儿闪才安全。
“你现在想掐死我,我都不会反抗……”它的话越说越慢。
不能再拖了,树生赶紧拟好逃生路线,然后为它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