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宜丰气出一口老血，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虞生欢冲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给我想办法！凤修林要是出不来，你的野心和这么多年的苦心谋求就毁了，快想办法啊！”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算快被虞生欢勒死了，君宜丰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就像是彻底疯了一般。

申昆上来劝架：“殿下息怒……你这样会把太上皇勒死的……”

“那你给我想办法！”

“确实没有办法了……”申昆又开始发抖，“数百年前灵器还在的时候，无相渊门还是固定的，现在的无相渊门需要借助国师的能力和祭坛才能开启，尚且还不稳定……如果，如果灵器能回去的话，说不定可以让桑献太子出来！”

“什么灵器？”虞生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有灵器，卫明国的灵器！”

从玉天子那里得来的碎鳞被虞生欢放在了王府的密室里面，她和凤修林一起放的，虽然没什么用，那也算是一件灵器……

“不行的，别的灵器没有资格代替的，必须要那件消失许久的菏引才能连通出路……”

*

“我离开这里，已经有二十五年了，”天梁望着高大的石壁，痴痴地说，“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有人来到无相渊把我捡了回去。”

“从那时候起，无相渊就开始变了，灵气积压，腐灵遍地，只有我回到这里，变回那个冷冰冰的物件，才可能把这里的一切都变成原本的样子，才能造福整个神遗国，整个寄桑大陆。”

“可是我还是没想起来，是谁把我捡回去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天梁记得，她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似乎是在一个冷冰冰的器皿里面沉睡，不知道日月流转，也没见过山川鸟兽，就安安静静地待着。

后来，她突然有了一具与那些腐灵很相似的身体，但是骨头上覆盖着光华整洁的皮肤，有人捡到了她，把她当女儿养着，把她叫做菏儿，再后来，那个家也没有了，她就遇到了师父，学了很多东西，可是她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直到今天，有一个声音呼唤她走进了这个无相渊，很久以前的记忆被勾出来，可是她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被谁带出了这里。

凤修林呆呆地望着天梁的背影，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他有个姐姐，一个叫做菏儿的姐姐。

那时候姑姑带着他和菏儿姐姐逃出去，路上遇到了好多好多的追兵，姑姑根本没办法拦住他们，只能躲进了农家，那天好多追兵追上门，杀死了给姐姐做过饭的农妇，她便从农家找出了一把柴刀，杀光了所有追兵，还追了上去，那之后，他和姑姑等了好久好久，找了好久好久，沿着山脚从神遗国找到卫明国，也没能找到姐姐。

凤修林只记得，姑姑抱着自己找姐姐的时候，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叫菏儿，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

菏儿……灵器菏引……

凤修林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他走上前几步，却发现天梁的身体在一点点消失。

没错，就是消失。

她身体的每一个末端都像是金色的烟云齑粉一般在夜风中消散，不留一点声响地汇入石壁之中，可是天梁一声不吭。

整个祭坛都开始微微摇动，好像因为喜悦而哭泣。

他们的孩子终于回家了。

“我不叫天梁，天梁是天上星，永远不会坠落，不管你看不看得见，它永远在那里，”天梁轻声说，有些伤感，有些释怀，“我马上就要回家了，马上就要离开了。”

柔和的光辉之中，天梁回头看了看凤修林：“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人会是你，虽然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请你帮我告诉北落师门和南河，还有知白，我不能陪着他们了……”

“阿姊……”凤修林突然喊道，“我是林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天梁愣住了，脸上也僵住了，眼泪不知道在哪里蓄过势了，一下子没绷住就都争先恐后地从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面涌出来。

眼泪还没来及落在地上就化成了光芒，和天梁一起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原来是你啊。”

这是天梁最后一句话，回**在石壁之间，山林之中，带着对时间和命运的怨恨，带着对记忆的不甘，姗姗来迟，却带着最后一点的侥幸萦绕在凤修林心中。

天梁最后笑了，是勉强的破涕为笑，她想让凤修林开心。

“阿姊……”凤修林不自觉地哽咽了，眼泪接二连三落在祭坛上，“生辰快乐。”

可惜天梁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