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玉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身上脏兮兮的,发髻散乱,脸上尽是灰尘,混着偶尔流下来的眼泪,一起将原本一张貌美如仙的脸蛋变得如乞丐一般。
乞丐还能吃饱饭呢。
谢昭玉的背抵在石门背后,如果有人能在那么多地道之中找到他们藏身的这一个,那么谢昭玉会用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阻止他们进来。
准备的干粮和水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吃完了,谢昭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逃出去。
在虞生欢马上要回到京都的时候,谢昭玉就听说爹爹病重了,她跟兄长一起回来,却无意间撞破了祖母的阴谋,她要扶持那个脑子不太好的之耀叔叔上位,为此要杀了兄长,还会想办法让自己嫁给周家子弟。
偏偏兄长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迷魂药,整天昏昏沉沉陷入噩梦,半分也不清醒。只剩下谢昭玉一个人担惊受怕。
谢珩川呆坐在角落,像之前一样是失神一般地喊着:“母亲。”
谢昭玉已经哭不出来了,这些天里她早已明白眼泪与求饶没有用,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自己,难怪姑母经常说就算身为公主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总有苦难等着自己。
她不能死,她还要出去给爹爹报仇,是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名义上的祖母给爹爹下了叫做陀罗影的东西,最后让爹爹憔悴而死,她甚至还伪造了假的绝笔遗书……
谢昭玉是谢家的女儿,也是卫明国的公主,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放那个假祖母平安无恙。
姑母会帮他们的,一定会让人来救他们的。
要是欢欢能来就好了。
“玉儿?你在吗?”一直出现在梦中的声音竟然出现在了耳边,是幻觉吗?还有食物的香味,像是意醇坊的烧烤,自己已经饿出幻觉了吗?
昏暗的甬道里,虞生欢举着一串临时烤好的鸡翅在各个密室的门缝前试探,活像一只诱捕老鼠的猫,凤修林刚刚试过了,这每一道门后面应该都有锁,硬推是推不开的,虞生欢只好临时去烤了一串鸡翅回来诱拐门后可能存在的谢氏兄妹。
凤修林跟着虞生欢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简直瑟瑟发抖,在一旁扒拉着虞生欢的衣裳,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怕黑成何体统?给本王撒开。”
“殿下不怕黑吗?”
“哼,”虞生欢笑得带点不屑,又带些释然,“在黑暗里多练练就好了,改天把你丢进小黑窟里待一宿,出来之后你也就不怕黑了。”
“可是这样的密室里面一般会有尸体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有棺椁……”
“你有完没完?给本王专心找人。”这家伙人前看着挺好,怎么一旦到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贱得人牙根痒痒。
“玉儿,谢珩川,谢盈华?你们在吗?盈华兄?玉儿?小端敏?”
谢昭玉在里面听到了几乎完整的对话,因为没听过虞生欢和凤修林这么亲昵的对话,且本就不敢相信,一时有些愣住了,等虞生欢的声音充斥耳边挥之不去的时候,谢昭玉闻着那烧烤味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用了全身仅剩的力气将石门推开了些。
“啊!有鬼!”凤修林惨叫着抱紧了虞生欢,后者一脸淡定地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将那一串鸡翅塞到了他手上,快步走了过去,就见石门上搭着一只纤细惨白的手。
“是玉儿吗?我是欢欢啊。”
“欢欢……”门后逸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呼唤,虞生欢的心都化了,立马帮忙将石门推开了,还没来得及痛哭叙旧,谢昭玉立马闻着味朝凤修林手里那串鸡翅扑了过去,蓬头垢面狼吞虎咽的模样将凤大人吓回到了小白莲模样,看那家伙在瞬间出现在脸上的惊恐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昭玉不是在啃鸡翅,而是在啃他呢。
虞生欢走进密室,看见失魂落魄的谢珩川,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不能让他动摇分毫,难道是被周和婉伤到了精神层面?
外面谢昭玉啃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眼泪汪汪,似乎还意犹未尽,凤修林连忙说:“公主不用客气,这一串都是您的。”
隐隐有种谢昭玉不啃鸡翅就要来啃活人的感觉。
“凤修林,进来将你亲爱的同僚扛出去。”
“是,殿下。”
果然有别人在的时候,凤修林这家伙就不怕黑了。
所谓的矫揉造作不过是小白莲装可怜的技巧罢了。
虞生欢见凤修林蹲下要去将谢珩川背起来,恶作剧的心思起来了,抬起脚来在凤修林屁股上踢了轻轻一下,后者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背起了谢珩川,站起来的时候在虞生欢耳边说了一句:“秋后算账。”
虞生欢表示没在怕的,挑了挑眉:“随时恭候。”
出去的时候午饭时间也到了,侯锭溜出去买了点吃的,洗漱好的谢昭玉回来之后感动得都要哭了,吃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是谢珩川还是那副老样子,连洗澡穿衣都是凤修林协助,不然这心不在焉的家伙只怕会在水里泡烂了。
虞生欢在外面走了一圈,给站岗的天梁送去了一大包吃的,然后在怀里摸出了一支南疆军用的鸣镝,在空中放了出去,也不知道秦明霜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玩意真的能召点军队过来。
“殿下是在找帮手吗?”天梁一边狼吞虎咽手里的鸡腿,一边问道。
“是啊,接下来只怕不会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