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确定能快过箭，”虞羲都瞥见熊丘要跑过来，抬高了声音道，“我劝你不要贸然跑过来。”

说完，他看向熊丘，目光狠厉。

熊丘愣在了原地，他确实不能保证自己能在射中虞生欢之前就截下那支箭，但是让他干看着也是不可能的。

“你就站在那里好了，”虞生欢还是笑着，“若是我真的死了，你就快点跑回去，告诉凤修林真相我是怎么死的，为我讨个公道。”

熊丘不动了，只是站在那里神经高度紧张地盯着两人，他不是怕宣城王，而是相信主子，她敢单枪匹马走进圈套，说明她早就料到了。

“其实宣城王殿下是不准备杀我的吧？”虞生欢望着水面出神，“不然那支箭早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射进了我的心脏，刚刚只不过是因为我说的话过分了些，你才差一点没有忍住罢了。”

虞羲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晃动着的鱼竿，始终不肯把鱼拽出水面：“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你？凭你是个冒牌货吗？”

虞生欢愣了愣，然后笑了：“我确实是冒牌货，这是无法反驳的，就算虞长霖亲口说承认我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偷别人身体的贼。不过很可惜啊，虞长霖回不来了，她亲口跟我说的。凭着宣城王殿下与虞长霖的情分，应该很早就知道我不是那个虞长霖了，现在才有想杀我的心思，简直是超乎想象的忍耐力。”

“我只是不想伤害长霖的身体罢了，你不需要自作多情，”虞羲都道，“我也一直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长霖，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你又和之前不太一样……这具身体里，似乎有过三个灵魂，一个是长霖，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在长霖走之后，你来之前……还是说是我的错觉？你和那个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就是我，从去年的夏末才来到这个世界，进入这个身体，”虞生欢道，“之前的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虞羲都眯了眯眼，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长霖还可以控制这具身体，但是却不能永远拥有，而按照她所说，每一次操控身体都会让她的身体更加虚弱，所以她只会在关键时候出来，或者，我现在让你见一面吗？”

“不必了，”虞羲都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她不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见我上的，上次见面，我就已经清楚她的态度了。”

“既然清楚她的态度，为什么还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虞生欢说着，稍微有些无辜。

虞羲都瞥了她一眼，看上去好像很想把她拍死，毕竟他熟悉的、倾慕的虞长霖是不会摆出这副表情的。

怎么能没有敌意呢？当你发现爱人的身体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占据之后，就算这个人什么也没有做错，也是会有不由自主的恨的吧？

“你来找我有事吗？”虞羲都问。

气氛缓和了很多。

“啊，没什么，来探望探望生病了的宣城王。最近中书省事情比较多，我看你身体很好，可以的话还是回去吧，毕竟有一个议政亲王的名头在那，总不能光领着俸禄不干实事吧？”

“那你呢？你的点子虽然奇奇怪怪，但是应付起那些差事应该绰绰有余。”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好像有些困了。

“我准备去各州巡视了，”虞生欢捡起地上一根杂草把玩着，“找一找别的路子来让民生更加富裕……毕竟是虞长霖托付给我的事情。”

两人之间很久没有交谈，良久，虞羲都道：“我知道了，再过个几天，我就回去。”

“为什么不是马上？”虞生欢皱眉。

虞羲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人在宣郡，耳目却明，你在朝廷做了什么我都知道，要做什么我也猜出了几分，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再回去，也好让你好好发挥。”

“很好。”虞生欢笑道。

还没来得及道别，就听到了侯锭的鬼哭狼嚎自山丘上传来：“主子，不好了！凤大人被一群流氓地痞在为难呢！”

虞生欢挑了挑眉，起身准备要走，想了想还是转身对虞羲都道：“宣城王，你的暗箭浮上来了。”

在鱼竿的不远处，浮上来一支没有箭镞的箭杆，这就是刚刚射向湖面的那一支箭，虞生欢早就看到了那支箭没有箭镞——虞羲都本来就没有打算杀自己，虞生欢看破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虞羲都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虞生欢想。他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资格作为卫明国的摄政王活下去，今天她冒了一把险，但是活着出来了，这说明自己应该得到了虞羲都的承认。

“勉强，”虞羲都在虞生欢走了之后笑了笑，“长霖，你看中的人，勉强可以和你相比。”

鱼竿彻底稳定下来，那尾鱼终究是逃跑了。

*

侯锭正给虞生欢和熊丘带路，虞生欢一边走一边想，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问虞羲都——那天自己的梦里，不是梦到虞羲都和虞长霖决裂了吗？为什么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呢？还是说……是在演戏呢？为什么要演那么一出戏呢？

这其中还藏着别的秘密，是虞生欢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