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旁观是不能的，”虞生欢的茶喝完了，玩一样地用茶盖扣着茶碗，发出清脆的声音，“你的处境不好办，进的话会得罪南疆军中的老势力，退的话……那便是万劫不复，哪种结果，对我都不算有利。更重要的是，南疆军的走向最直接地影响着未来南疆五州能否被收复，我不会坐视不理。”

最后一下将茶盖扣得正好，虞生欢笑了，看向秦方域：“这个时候有人来做个恶人最好，但万万不能是你。”

秦方域倒是愣住了，他发现虞生欢一直笑着，是那种看上去十分和气的笑容，但是给人一种寒意，那感觉就像她的笑容挂在脸上，但实际上是在盘算怎么在背后捅刀子。她站在局外，看着挣扎的人，但是又掺和在其中，搅动着这摊浑水。

就像是百无聊赖之中的一点乐趣而已，全凭高兴和一时兴起罢了。

可是虞生欢不该有这样的经历，她从小养尊处优，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感觉都是“我要为国家奉献一切”，可是眼前这个虞生欢很怪，就像是看惯了世态炎凉，只是来游戏人间的而已。

孙夫人适时回来了，穿着围裙，竟然是一副亲自下厨的模样。

“鱼已经下锅了，殿下和方域再等等，老爷马上就来，谈完事，鱼汤也就正好放凉了。”

“好。”虞生欢笑着答应，目送了孙夫人之后对秦方域笑道：“还是托镇南王的福，能在盛夏吃到明水溪的鲜鱼，属实难得。”

秦方域道：“你倒脸皮厚。”

“明水溪是宣郡和衡陵的分界，衡陵是我的封地，说起来这鱼也算是有一半长在我的地界，我为什么吃不得？”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秦方域道，“我今天去明水溪，本也不是冲着几尾鱼去的，我是去找宣城王的。”

虞生欢一僵，自从虞羲都那天和虞长霖见过一面之后，对自己只怕是充满了恨意，但是又没有立马来杀自己，而是一直不出门，最近还请了长假，不知何意。

宣城王也不算个闲王，他是先帝亲自选定的议政亲王，原本是要帮着处理政事的，若是他在，虞生欢也就放手去视察民情了，但是他好像是受了刺激不肯出门，虞生欢本人去劝可能适得其反，所以只好来求助孙明世。

“怎么？他在宣郡？”

“有什么奇怪的吗？”下人端来了一盏山楂糕，秦方域吃着，“那本就是他的封地，我久不见他，就跑去了京都的宣城王府，得知没人，我就去了宣郡，这家伙居然在明水溪钓鱼。”

钓鱼？

“镇南王为什么没把人带回来？你这都焦头烂额了，怎么不让他给你出主意？这样的话你也就不用听我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了。”

“这件事还要问你啊，摄政王殿下，”秦方域放下了手里的山楂糕，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一副要听八卦的样子，“那天你和端木庆在场上生死较量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变成了那副模样，避世不出。这次我去找他，觉得自己在他眼里还不如水里的鱼重要。”

虞生欢听出了几分喜感，但是秦方域一直盯着自己要答案，虞生欢只能道：“这个你要去问他自己，我又能知道些什么？”

“你不知道的话，没人能知道了，”秦方域的语气严肃了些，“你可是他的长霖。”

虞生欢身体一僵。

虞长霖和虞羲都有一段过往，作为恋人，可是知道的人不多。这件事虞生欢是在梦里知道的，秦明霜不知道，所以她就默认秦方域也不知道，可是秦方域从头到尾是知道的，身为虞羲都挚友，他当然知道。

就像是青春期谈了个很棒的对象，男孩子永远瞒不过自己的死党，从一个眼神他们就可以知道自己身边的好友心里藏着哪个人。

虞生欢和虞长霖在青春期相恋，虞长霖是个很棒的对象，聪明美丽，而秦方域就是虞羲都的死党，一切都顺理成章。

秦方域知道虞长霖和虞羲都之间的过往，这一点都不稀奇。

他只是一直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虞生欢心里有些无措，她不能在秦方域面前暴露自己和虞长霖灵魂互换的事情，因为只有摄政的衡陵王才能和镇南王平起平坐，谈一些只有摄政王才可以和他谈的事情。

如果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虞生欢根本都没有说话的权力。

“道不同不相为谋，”虞生欢尽量笑得释然，“我们早就形同陌路了，他怎么样，你也没必要来逼问我。”

秦方域果然愣住了。

论分手之后前男友的朋友来问你他的近况怎么办？那当然是把已经分手的事实告诉他了，然后还要装得可怜兮兮的，让误以为戳到了自己的伤口对方，不好意思再问。

虞生欢低头喝茶，觉得自己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