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颗糖(1 / 2)

嗜甜患者 迟非 1893 字 2个月前

裴寂那一箱子烟花快放完了,都没见丛蔚出来。

许邓岚倒是兴趣很大,一直围着裴寂说话打趣,还不着痕迹地往裴寂身边站得近了几分,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对情侣并排而站,幸福美满。

谢放站在一边,双手抱胸,嗤笑。从车里把最后一箱烟火搬下来:“最后一个了,放完了就没了,我想回酒店洗澡睡觉,一路高速开过来,我快累死了,还要在这里陪你泡妞。”

许邓岚听见最后两个字,脸上泛了点红,扬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裴寂,心道原来他也是有意的。

手刚搭上裴寂的胳膊。

裴寂忽然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大步流星往街对面走去。

万舟诊所的玻璃大门还没锁,从外面一拉就拉开了。

屋里黑漆漆的,可裴寂一进门就精准捕捉到了丛蔚站的地方,她就在门边,靠着墙,裹一身的长款棉服,把脸埋在棉服衣领里,越发显得脸小。

何万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整个屋里,就只有丛蔚一个人。

“知知。”他叫她。

就像是一个开关,听见裴寂叫她的时候,丛蔚的眼泪就“刷”地涌了下去,她的情绪并不激动,表情并不狰狞,就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无声地流泪。

好像穿过两年多的噩梦,回到了他们高中,偷偷在公交车上拉手的时候。

“所有的路我都可以陪你再走一遍,以后的路,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所以,当我求你,别怕,好吗?”裴寂走过去,手掌抚上那张脸,皮肤一如既往地嫩滑,只是太瘦,脸颊上早就没了软软的肉感了。

他给她擦眼泪,擦了许久,叹了口气:“所以女孩儿是水做的这句话是真的吗?眼泪怎么这样多。”

裴寂说得很温柔,嗓音刻意压轻了,好似怕再大声一点点就会把人吓跑似的,“今天大年三十呢,你都不出去看看我冒着再进一次派出所的风险,给你放的烟花吗?我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贴了对联和窗花,挂了中国结和小灯笼,我还做了一桌年夜饭,你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年夜饭吗?”

久违的撒娇。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对着她装可怜撒娇,吃准了她舍不得让他委屈。

有一只小小瘦瘦的手,盖住了裴寂贴在她脸颊上的手背,脸颊偎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湿漉漉一片。

“裴寂,我很想你。”闭着眼,眼泪被眼皮挤压,簌簌往下落。

那是裴寂第一次听到丛蔚的声音,很软很糯,带一点奶音,和他从前想象的一样,就像一只幼猫一样,细细的,却甜得让人心口发颤。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的,但他直觉这个过程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想问,但他不敢问,怕她想起来会疼。

裴寂低头,额头抵住丛蔚的,强压着嗓子里的颤抖:“我们回家好不好,年夜饭要凉了。”

“嗯。”

丛蔚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放纵自己去依赖他,她实在太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了。

不去想自己的现状,不去想他身边站着的那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儿。

她实在是太累了。

裴寂把丛蔚从诊所里抱出来的时候,许邓岚耳边最后一炮烟火升空炸裂,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她看见裴寂从那个诊所里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身形非常娇小的女孩儿,女孩儿把脸埋在他怀里,细瘦的手指抓着他外套的衣领,露出的那一片手背,白得惊人。

谢放把打火机拨的“吧嗒吧嗒”响,站直了身子:“趁警察没来,我就先闪了,不打扰你们今晚二人世界。”

都没跟许邓岚打声招呼,开着他的车直接走了,尾灯落下两行红光,倒是应了过年的景。

许邓岚上一秒还得意于自己的聪明,下一秒就被现实打了一个耳光,嘲笑她的自作聪明。

“裴寂。”

擦身而过的时候。

丛蔚听见她叫他,拽着衣领的力道紧了几分。

裴寂托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下巴在她的太阳穴处贴了贴:“没事,别怕。”

转过头,看着许邓岚:“我们要回家过年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新年快乐。”

许邓岚还没反应过来,耳边轻飘飘听见一声“新年快乐”,转头,视线里就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背影,稳稳当当托着怀里的珍宝进了小区。

——

不管临水再怎么温暖,冬日里也是冷的,裴寂早早就把屋里的空调打开了,饭菜都在锅里热着,电视正在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屋里所有的灯都亮着,配上那些红通通的装饰,还真的有几分过年的气氛。

裴寂把丛蔚放在沙发上坐着:“我去厨房端菜,今天还给你包了饺子,里面有小元宝,吃到了明年一整年都会开开心心。”

裴寂没哄过孩子,就算是裴让,他也没有这么耐心地哄过。

他原本是个没什么耐心的男孩儿,有着天然的躁气。

可偏偏到了丛蔚的面前,就恨不得用尽所有的温柔,他想去握丛蔚的手,刚碰到,丛蔚就条件反射地往回缩。

大约是在灯火通明的地方,丛蔚还无法适应,她在黑暗里生活久了,对光明有种说不出的畏惧,好像所有的光都会把她心里已经腐烂的地方照出来,把她最不堪的样子暴露。

她往沙发角缩了缩。

裴寂也不恼,只是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明明他们最后相处的那段日子,她是那样明媚,身上就像落满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