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那年,裴寂参加完军训,整个军训期间都有人蹲守操场,专门为了拍他。
和学校里以往的校草气质不同,他就像是闯进羊群里的狼,浑身上下都是桀骜不驯的野性,头发总是短短的,显出额心一个美人尖,五官轮廓冷硬而具有强烈攻击性,穿上军训服,跟教练的铁血气质不相上下。
开学不过两个月,已经有不少女孩儿跟他告白。
裴寂每次都要亮一下他的戒指,带上一句:“我有女朋友。”
但谁也没见过,还有人侧面找他的室友了解,也没人见过,甚至从来没听过他谈论他的女朋友,每每聊到这个话题,他必然是缄口不言的。
学生里渐渐背着裴寂说他的女朋友是“薛定谔的女朋友”,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那枚戒指,从来没从裴寂的手指上摘下来过,一秒都没有。
学校社团招新,一寝室四个人讨论想去哪个社团,袁轶和孔然想去学摄影,章敬去了武术协会。裴寂最后的选择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他去了志愿者协会和手作工作室,每天跟着社团到处做善事,不然就是呆在工作室里学着缝布艺玩偶。
周末、节假日还有学生看到他在学校门口的小餐馆里跟着厨师学做菜。
甚至某天在雍和宫的万福阁殿外看他烧香拜佛,神情是极端的虔诚,后来才知,每逢初一十五,他都是要去上香许愿的。
有人问他,你怎么净搞这些奇奇怪怪的。
他说:“等我女朋友回来,我得好好照顾她。”
在丛蔚不在的日子里,裴寂学着做玩偶、学着做饭,去医学院蹭心理学的课,学着让自己越来越好。去所有的佛门圣地烧香拜佛,资助一个贫困的学生,去福利院做义工,祈求佛祖把自己积攒的所有功德全部算在丛蔚的头上,保佑她平安顺遂。
大一那年元旦,跟同学在酒吧喝得醉醺醺,被孔然背着回寝室的时候。
袁轶、孔然和章竟,分明听见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我女朋友叫丛蔚,叫丛蔚。”
孔然觉得后脖子处的围巾被氤湿了一片。
在落满雪的首都校园里,三个男生看见那个从来没个真正笑模样的人,眼泪流了满脸。
——
大二,裴寂转了专业,其间多少辛苦不必说,几乎不亚于高考前的那段日子。
他转去了经管学院经济系。
他离儿时那个当科学家的梦想越来越远,离养活丛蔚的梦想越来越近。
柏粤考上了伦艺,买了张机票飞到首都找裴寂,在他们教学楼下蹲了一个下午,看见裴寂跟同学从楼里出来,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裴哥,我太想你了。”
情绪过于激动饱满,最后一个“了”都发出了哭腔,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哥啊,我太难了,我把英语考过了,太难了,我感觉我这辈子没有这么难过。我就想着你说,考不上别来见你,我就赌一口气,平时只能拿着你的照片看看。”
裴寂一掌撑在他的额头上,抵远了,脸上嫌弃得不行。
“你真是越来越肉麻了,学个艺术怎么把你学成了个姑娘。”
身边的人满脸惊恐,看着柏粤。
孔然指着他问裴寂:“这,不会是……是你女朋友吧。”
裴寂:“……”
“什么?女朋友,裴哥你啥时候有女朋友了,你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太薄情了,说好的一往情深,这辈子就喜欢小蔚蔚一个人呢。”柏粤一脸瞧负心汉的表情,指着裴寂,手指抖啊抖。
一年没见,柏粤的戏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裴寂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团成一团的纸巾,往柏粤脸上擦了擦:“你可收着点吧,当心人给你送精神病院去。走,带你去吃饭。”
谢放去上了成人大学。
钱权被家里送去了德国。
明晋从那个三本退学跑去参军了。
姜杳杳在南边认识了学长,两人正暧昧着。
王咏仪在樊城大学学摄影,已经开始在网上接写真的单子了。
应时卖了那间理发店,带着他妈去了上海,当了个电竞职业选手的陪练。
各有各的生活,那段在一起度过的青春,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饭吃到半道上,来了个姑娘,气场跟裴寂有得一拼,画着烟熏妆,露出来的胳膊上有大片的纹身。
“纪敏,这儿。”柏粤冲她挥着手。
纪敏跟裴寂明明在一个城市读书,可从来没见过。
往柏粤身边一坐,吸引了好几双眼睛看过来。
是真的好看,专挑起男人征服欲的那种。
喝一口汤:“纪敏,好久没见,颇为想念啊!”
纪敏手上来回转着一个打火机:“呵,我可不像你,咱俩不熟吧。”
“不熟你过来干什么。”柏粤不高兴。
纪敏抬着眼皮看了眼裴寂:“樊城有丛蔚消息吗?”
气氛一下就有些凝滞。
袁轶扭开瓶盖喝了口水,不敢作声。
柏粤的兴致也下来了,筷子在碗里戳了戳:“没。”
纪敏起身就走,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哥。”小心翼翼叫裴寂。
裴寂抬头,勾着嘴笑:“我去买点东西。”说着起身去食堂的小卖部。
他一走,三个人一下就凑到了柏粤周围,被三个顶级学府的学霸包围的滋味,柏粤表示有些难以接受,自尊心受到打压。
“真有丛蔚这个人啊?”孔然率先发问。
柏粤不明白:“你们也听说过她?小蔚蔚在首都这么有名吗?她离开首都都这么多年了,江湖居然还有她的传说。”震惊。
“什么啊,丛蔚不是裴寂女朋友吗?”袁轶不太明白柏粤的话,“裴寂在学校到处说自己有女朋友,他女朋友不是丛蔚吗?”
此话一出,柏粤的神情又变了,几分悲戚,怅然开口道:“我裴哥真是痴情,我居然还以为他喜欢别人了。”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博找到了王咏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