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粤的头发是天生地泛黄,耿越给教导主任解释了无数次那是个混血儿,天生的。教导主任将信将疑,非得把柏粤的头发揪下来一根,瞧着连根都泛着黄,才十分不高兴地放过了他。
柏粤一口气儿还没顺下去,就听见教导主任在身后说了句:“那去染黑吧,不然损害我们学校的整体形象。”
柏粤差点一屁股坐到了裴寂身上,摸摸自己的脑袋,实在觉得心酸的不行:“天生的也有错吗?要怪只能怪我老爹,显性遗传我能奈何。”
裴寂还没来得及安慰上两句,就被教导主任盯上了:“你,过来吧。还烫头呢,能耐了,去去去,赶紧给剪了。”
他再不愿意也不会跟教导主任对着干,头发还能再长,要是把学校给得罪了,回头又把裴天成弄过来,他一个已经成年的大龄高中生面子还要不要了。
大刀阔斧地往走廊上一坐,指着自己的脑袋冲理发师道:“剪。”
气势太强,把已经昏昏欲睡的理发师倒唬了个精神,这一路收割头发过来,除了9班的那个女生,还没哪个像这样有气势,剪刀刚举起来,就听见裴寂加了句:“不要寸板,稍微好看些就成。”
毕竟是有了心上人的人,剃个寸板跟犯罪分子似的,也怕吓着人小姑娘。
他也不想想,丛蔚什么时候怕过。
咔嚓咔嚓声响的时候,教导主任正站在丛蔚的面前,神色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开玩笑,年级第一,七百多分的学霸,学校的宝贝疙瘩,未来高考的希望之星。
脸上摆出十分的笑容,把声音放得亲和再亲和:“丛蔚同学啊,你把刘海稍微修一修,就修一修,应付应付就行了,到时候领导来视察,也留个好印象。”
姜杳杳斜着眼睛看过去,搓了搓手臂,看教导主任犹如看一个怪蜀黍,怪恶心的。
丛蔚抿着嘴唇,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严肃,低垂着头,刘海结结实实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耿越有些为难,丛蔚的情况毕竟特殊,大家都是尽可能地给她开绿灯,只是这回涉及到教育局视察,她再怎么拗也拗不过去。
“丛蔚,咱们就剪一点点,保证不难看,你看刘海这么长,平时也挡视线不是。”耿越拍拍她的肩膀,那是一种暗示,暗示她顺着来。
手在桌子底下蜷成两个拳头,头痛欲裂。
丛蔚不想纠缠,慢吞吞起身,低头走到教室门口,直直撞进刚剪完了头发进教室的裴寂怀里。
理发师还是相当有水平的,给他剃了个俗称“狗啃栗子头”的发型,比寸头稍长,刘海成锯齿状,侧面贴着头皮剃短,随手抓了一把,把裴寂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竟还显得十分干净洋气。
迎面撞上丛蔚,定睛一看,人小脸红得有些病态,整个人都像是肿了一般,裴寂条件反射抬手贴住她的额头,烫得跟怀里揣了个火炉子似的。
“怎么烧这么厉害?”裴寂没压住自己的声音,在教导主任坐镇下,安静得仿佛真空环境的教室里,就像是一道雷。
满教室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耿越闻言突然几个跨步上前,拉住丛蔚,拧着眉探了一把她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
也怪他这个当班主任的没上心,早上上语文课的时候就发现丛蔚精气神不好,她说感冒,他也就没深想,现在看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是发烧好一段时间了。
“我给你爸爸打电话,必须马上去医院,你这孩子怎么不吭声呢。”
耿越一边往外走一边掏手机准备给丛文晏打电话,人还没出门就被丛蔚一把抓住,丛蔚回位置上刷刷写了行字。
【我可以自己去医院,不用给我爸爸打电话】
“那怎么能行呢,你这情况……”
【我可以的】
一个比一个拗。
教导主任在旁边瞧不过去了:“多大点事,耿老师你就不要太小题大做了,现在的孩子身体都不行,平时也不运动,抵抗力差。”
他拍了拍耿越肩膀,一错眼看见裴寂还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十分关切地看着丛蔚,“这样,这位同学,你把丛蔚同学送到医院去,然后把情况告诉你们耿老师,要没事就回学校,要情况不好,再给家长打电话也不迟。”
耿越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位主任,成天打着官腔,对着教育局领导奴颜婢膝,半点也不把学生真正放在心里,可谁让人是主任呢。
他也被闹得头疼,丛蔚不肯让他通知丛文晏,学校也不想把这么点小事闹大,就前段时间冯牧川那事,丛文晏在校领导眼里也是个不省油的家长,都怕了他了。
“成,裴寂,你送丛蔚去医院看看,检查结果一出来马上告诉我。”
耿越话音刚落,裴寂就跟刚插上电的扫地机器人似的,嘴上应着一声“好”,然后动作飞快地给自己和丛蔚收拾书包,拉着人就走。
王咏仪转过头跟姜杳杳说话:“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我记得刚刚那会儿吃饭,人还好好的。”
姜杳杳哪里知道,只是有那么点猜测:“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
“谁刺激她了?”
“不知道,总不能是不愿意剪头发吧。”
“这……”
“别瞎猜了,也可能是中午出去拿饭吹了风,今天贼冷,我都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