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城地势奇特,又是建立在山中,易守难攻,从城楼看下去,蒋家军不能像北境那般一字排开,只能沿着陡峭的山道排列成长龙,所以实际上的战力只有最前排的箭卒,在吃过城楼射来的火箭及泼下来的火油的亏之后,蒋家大军便退守至了射程之外,蒋戟只能每日上前喊话宣战,可偏偏敬王不受他刺激,死都不应战,一连拖了近十日。
如今敬王采用的便是“拖字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万幸的是太妃和平南伯抢在蒋家军之前入了城,若是他们再慢一些,怕就正好撞上了蒋家军。
既然急攻不成,蒋戟只得采取另一种打法,那便是耗战,虽然也是拖时日,可他做的却是切断叛军粮道,将叛军耗死在城中。
可惜蒋戟又失算了,早在数月前司马澈便命人在山中挖了密道直通山体的悬崖峭壁,城外的粮食由运粮军偷偷在夜里送至悬崖下,再由绳索拉上悬崖的洞口,当真是如鼠类那般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这边蒋戟碰了壁,石城那边的蒋怀同样碰了一鼻子灰。
主力大军虽然压近了石城,却是经过没日没夜的奔走人疲马乏,特别是在经过沼泽之地及瘴气之地时,白白损耗了不少兵力,蒋家军兵卒们一个个皆是狼狈不堪,所以大军只得先在石城外五十里地扎营整顿。
就算蒋怀千防万防,却也还是防不胜防,镇南王利用地形优势,命人悄悄在河流的上游投了毒,当然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而是一种动物“泻药”,将得了病死去的牲畜的尸体丢在河流上游处,这毒便能日复一日地影响着下游。
北境的兵卒喝惯了井水,河水亦是取来就喝,而镇南王自十多年前到了南境后就鼓励民众喝烧开的热水,因为一个小小的习惯差异,南境河岸边的百姓喝了水安然无恙,蒋家军的兵卒却是遭了殃,一时间军营中就出现了众多腹痛的病患,又因为水土不服导致高烧不止,蒋怀束手无策,镇南军还未出一兵一卒,蒋家军的军心便出现了颓势。
当然,蒋怀也不是吃素的,他察觉到河水有问题便派人到上游处理了牲畜的尸体,又见附近村落里的百姓都喝烧煮后的水,蒋家军营中便也一样照做,如此这般才平息了军中的病况。
石城镇南王府中,想出“投毒”这一计策的镇南王妃听闻线报略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蒋家军营中还要乱上些时日呢。
镇南王翻阅着边境的军报笑道,“你当蒋怀是傻子啊?那老匹夫贼精着呢,不好糊弄。”
说着他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了王妃又道,“要说蒋家和南蛮没有半点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王妃接过来一看,眉心虽然微皱,却也是一脸轻松,“谁敢打死你?谁要是敢打死你,我就去打死他!”
这封军报里报的是南蛮也派重兵压境,几乎和蒋怀是同一时间来犯,怎能叫镇南王不怀疑,南蛮王和蒋怀两人莫非早就约好了?
“走,咱们去城楼上看看。”
身着铠甲的镇南王和王妃登上石城的城楼视察,一面面黑底白字写着“南”字的旌旗迎风招展。
守城的将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盎然,镇南军的军纪亦刚亦柔,刚的是军令军法,柔的是相互信任团结似家人,在镇南军中镇南王就像是一面凝聚军心的旗帜,而为了守护亲人、捍卫正义,将士们皆自愿赴汤蹈火舍身赴死,这便是镇南军的军魂。
镇南王眺望着城内的繁荣街市,又望向城外的一亩亩良田,颇有些感慨,今日之后,热闹的街市将散去,而良田也将成为一片片焦土,他虽不愿,却也无奈,只盼这一战能早日结束,让一切又恢复如前。
五十里外的蒋家军整顿好后,乌泱泱的大军再次开拔继续向石城压进,原本对平叛颇有信心的蒋怀一时竟有些忧虑。
蒋戟已命人送来消息,他被沛城拖住了进度,一时还不能回来同主力汇合,而且他想要采取围城消耗的战术,将敬王围困耗死,蒋怀不明白敬王有什么能耐竟然让蒋戟采用这种最次的战略,不过知子莫若父,蒋怀给他定了一个时限,若是二十日内都无法攻下沛城,那便先抛下敬王来石城同主力军汇合,待合力斩杀了镇南王再去对付敬王那厮。
蒋家军的到来让住在石城的百姓们皆是惊恐万分,城外的百姓已经被镇南王接入了城内妥善安置在善堂居住,这一仗,镇南王预估最快也要半年才能结束,为了增加胜算,他只能选择以守城为主,突击奇袭为辅,而重点要奇袭的便是蒋家军的粮道。
镇南军的粮草来源于石城后方的南境,可谓是源源不断,而蒋家军则是从朝廷设置在各地的粮仓抽调送入蒋家军的军营,这一路运粮的路程山高路远,为奇袭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石城外战鼓擂动,城楼上亦是如此,镇南王妃一身戎装挥动鼓槌敲响战鼓,镇南王身披铠甲率军出城迎敌。
蒋怀眺望扫视着镇南军严整的队列心中很不是滋味,从前能和蒋家军对抗的定北军已经不复存在,可镇南军却一直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暗中派人挑唆过顺帝和镇南王的关系,只可惜顺帝对镇南王的信任坚不可摧,不管怎么挑拨离间都无法撼动,如今顺帝失势后他才得到了机会将一直悬在头顶的这把刀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