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西夜王庭亦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短短数月,王庭的宝座就数次换人,一个个王子皇孙都白白送了人头,到了如今已无人再向那宝座迈进,因为唯一的皇室血脉只剩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国家大事全都交到了已年近古稀的老王爷手上。
作为老王爷的座上宾,药王公孙止暂居于守备森严的王府中,他每日都在重兵的保护下外出治鼠疫,经过近半年的治理,鼠患总算是平息了下来,可西夜的都城中早已一派荒凉。
顺帝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王府中众人皆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病患,药王已替他做了所谓的“手术”,后背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疤痕,犹如龙纹。
在他术后恢复期间,药王时常不在府中,只留下他特别配置的药,且命公孙离为他施针调理。
顺帝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来找药王,没想到术后恢复不过一个多月,他便能坐起身活动手臂了,虽然双腿依然无力,但好在已经恢复了知觉,他顿觉药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等他返回晏京,他定然要重重赏赐药王及公孙离。
同药王住在一处的,还有一位姓葛的老者,但年岁并不如老王爷及药王那般年迈,他喜好看书下棋,闲来无事便常常来找顺帝解闷,平日里药王称呼他为老无赖,他则是笑骂药王是老贼,老而不死是为贼,又笑骂老王爷是老王八,三个老者互相嬉笑怒骂,当真是为老不尊,顽皮若稚子。
葛老的棋艺颇为高超,顺帝自愧不如,但葛老毫不介意,还常常让他悔棋,每每一盘棋一下便是半日,这次顺帝又输了,依然是输得心服口服,普天之下敢赢他的人,也唯有葛老。
“黄公子你又棋差老夫一着,这回你可欠着老夫足足三十张墨宝啦!”
顺帝别的拿不出手,也唯有写的一笔好字葛老看得上。
“是是是,葛老放心,我定会补上。”
“那老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着。”
说完葛老就佝偻着背欢欢喜喜地出了房门找老王爷去了。
常广忙移开**的矮桌替顺帝揉起了腿,顺帝靠在床边,微微叹了口气,“输给当年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的定北军军师,朕,无话可说。”
当顺帝第一眼见到葛老时,他就想起从前在定北军中见过的那位老军师葛丛,只是时间久远,他也记不太清楚葛丛的样貌,如今的葛丛又年老了许多,所以他并不确定,直到他亲耳听到葛老同公孙离谈论起了定北军,他才确定,葛老就是当年的葛丛,而他却无颜用真实的身份面对他,毕竟当年,是他有愧于定北军。
常广跟着顺帝这么些年,风风雨雨都同他一道经历过,对顺帝的心境再了解不过,劝慰了顺帝一句,“皇上您也无需太过自责,现下养好身子夺回天下才是最要紧的事。”
是啊——
顺帝怅然,只要他还没有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司马家的江山就决不允许冠上蒋氏的姓!
南下的蒋家大军如今已兵分两路各自到了沛城及石城,只不过蒋戟率领的那一支走水运要到的更早一些,按照蒋怀的计划,由蒋戟快速拿下沛城诛杀敬王后再到石城同主力军汇合,共同对抗镇南王,可是谁能想到,沛城这弹丸之地居然固若磐石,牢不可摧,还折了蒋家军不少兵力。
“真是该死!”
蒋戟站在沛城外抬头仰望着城池上指挥作战的敬王及镇南王世子,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能这般不知死活的同蒋家军对抗,还牵制住了他的兵力。
应该说从运兵船还未靠岸开始,敬王及镇南王世子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从山间密林中突然投掷出的无数裹着油的火球落在木船上烧得蒋家军措手不及,众人手忙脚乱地用海水去扑火,却是让大火烧得越来越旺,众将士不得不弃船跳海,然而蒋家军里多是不会水的北境兵卒,两军还未正式交战便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哪里还有士气。
等蒋家兵卒们精疲力尽地游上了岸,还来不及整顿,海边的树丛中便窜出了裹着头巾的叛军,迎面就是一通厮杀,蒋家兵卒被逼退回海中,叛军却趁机逃了。
原以为叛军不过就这些伎俩,可这一路通往石城的山道上,又是众多防不胜防的机关暗器,蒋家军还未攻打到沛城兵力就已经折了大半。
“鼠辈!”蒋戟冲城墙上的敬王怒喝,“尔等皆是鼠辈!有胆就出城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