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镇南王府。
镇南王司马崴同时收到了两道密信,一道是他的母妃李太妃从晏京飞鸽传书送来的,一道是他的独子司马澈命人快马加鞭从沛城送来的。
两张纸条分别摊开在桌案上,一张纸上的内容说的是顺帝并未驾崩,他还活着,且已离京北上,朝政由蒋怀独揽,司马氏危矣。另一张纸上的内容说的则是敬王已成军,但兵力不足,恐难同蒋家军对阵,望他拖住蒋家军主力给沛城以喘息之机。
镇南王的目光紧紧盯着桌案上的两张纸条,眉头拧成了结,摇头重重叹息一声,“为了那一把龙椅,终是又要重演悲剧。”
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宫变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先帝的九个皇子,不过经历短短一日的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只剩下顺帝和他。
那时候,皇宫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躺在灵柩里的先帝,尸骨未寒,若是他在天有灵,便会亲眼看着他的七个儿子一个个步他后尘全都随他而去。
镇南王已经记不清事情的导火索是什么,但国丧第一日,每个皇子都有备而来,平日里斗得最狠的大皇兄和二皇兄最先兵戎相见,接着除了还未及五岁的小九,其余的皇子皆脱下孝服露出了里面的铠甲展开厮杀,皇子们各自背后的势力也在殿外殊死搏斗。
二皇兄大概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何一向支持自己的朝臣们,在助他消灭一众皇子后,最终却站到了顺帝身边。
他永远忘不了二皇兄被蒋家军围攻时狼狈不堪的那一声仰天大笑,那是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他含着血泪丧心病狂地抓住九皇弟做人质,可蒋怀哪里会在乎这些,顺帝尚未发话,他便一箭射了出去,将二皇兄和九皇弟像糖葫芦那般射穿在了一起。
回想到这里,镇南王不忍地紧闭起双眼,九弟何其无辜,却还是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白白枉死,做了他人的垫背,而回顾大褚历朝历代,有哪一任皇帝不是这么踏着手足同胞的尸骨才坐上皇位的呢。
他还记得年幼时母妃曾问过他,想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那时天真的他很坚定地摇头拒绝,他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自己成为父皇那样的人,每日都有操心不完的国事,心情喜怒无常,很多时候都在忧愁和哀叹,若是要让他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他宁为寻常百姓。
“你又在愁什么呢?”
镇南王妃从书房的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新鲜的野果,放在了桌案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那两张纸条,她拿起来仔细一看,也跟着露出了愁容。
“这——”
镇南王妃是女中豪杰,南境的治理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对朝中局势也甚是了解,眼下这情况,着实让人气愤和担忧。
镇南王倒是散了愁容,拿起了一枚野果咬了一口,酸得他面容扭曲,镇南王妃被他的模样逗乐,笑着问他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若爱妻给为夫想个法子?”
听到镇南王的话,王妃顿觉一阵肉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野果嗔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镇南王不同于寻常的武将,他平日里总是这般文绉绉的,再加上他模样生得俊俏,一把年纪了容颜依旧不改,石城里有不少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想给他做妾,只可惜,他心有所属,且崇尚白鹤的他也同那白鹤一般,秉持着双宿双栖从一而终,同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莫急莫急——”
镇南王连忙安慰王妃,并伸手向她讨要果子,“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王妃倒是想听听他怎么说,于是将果子又递还到他手中,哪成想镇南王就着她的手一拉,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坐下,吓得她花容失色,待定下神来才娇嗔了一句。
“你可真是越来越老不正经,让外头的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镇南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宽慰她,“怕什么,如今澈儿嫣儿都不在家中,有谁会瞧见?”
说着就凑上来要亲王妃的脸,臊得王妃伸手抓了一个野果子塞到了他嘴里,忙推开他起身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外面,见没有任何动静才松了口气,便叉腰呵斥起来。
“他们俩不在你当这府里就没有活人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她不仅要管家还要管手下的兵,若是传出去,她可真没脸活了。
见王妃那副气鼓鼓的模样,镇南王有些失笑地向她招了招手笑道,“好好,我不闹你了,过来坐。”
王妃这才又回到镇南王身旁端端正正地坐下,“那你快说吧,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佣兵自立即可。”
镇南王一边吃着野果一边说着惊世骇俗的话,就好像闲谈一些极小的琐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