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自立?”王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这事——简单?”
佣兵自立那可是谋反的大罪,若宗室之外的人造反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镇南王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可他不这般做,就无法引来蒋家军的主兵力,那沛城危矣。
他做出此番决定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就兵力而言,蒋家军虽比镇南军多出近一倍,但若是单打独斗,加上南境易守难攻的地势条件以及他们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也并不是没有胜算,难就难在一旦两兵相交,南蛮伺机而动,那镇南军便要面临腹背受敌。
“你考虑清楚了?”
没有反对或者质疑,王妃再了解镇南王不过,一旦做出的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就好比他们千里迢迢从晏京那样的富庶之地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南境,几经磨难,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从未抱怨过后悔过。
镇南王果决地点了点头,“不能再等了,且不说皇兄需要我,敬王和澈儿也需要我,就天下苍生而言,蒋家军若是继续猖狂下去,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虽说我们这一战艰难万险,但既然躲不过,那便想办法击破,这些年,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行,都听你的。”
说着王妃伸手挽住了镇南王的胳膊,镇南王宠溺地将王妃搂在了怀中,问她道,“你说,澈儿和嫣儿在沛城过得如何?”
“澈儿和嫣儿我倒是不担心。”王妃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忧心道,“就是母妃还身处在皇宫那样的险境中,一定每日都寝食难安吧。”
镇南王妃所言极是,晏京皇宫里的太妃已由梁进除去了千丝蛊,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可身子却大不如从前,除此之外,内忧外患亦让她身心俱疲。
内忧的是太后的凤体,她的蛊毒已除,人虽醒了过来,却同太妃一样元气大伤,她本就身子虚弱,再经此一劫,已然油尽灯枯,回天乏术,能清醒着已实属不易。
太后也感觉到了自己行将就木时日无多,就连梁进为她熬制的进补汤药也不愿再喝,特别是在得知皇位被蒋家夺取,顺帝成为废人流落在外生死不明时,她已经失去了生的念头。
“你也不必再费心了……”
太后在弥留之际,躺在凤**,嘴唇惨白,脸上也毫无血色,看着着实让人揪心。
“姐姐——”
太妃含泪守在床边紧握着太后的手,她们携手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都未曾被打倒,如今却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而且这一分别,便是天人永隔。
“慧珍……”
太后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着她最后的遗言。
“当年归元大师说我命中有贵人相助,后来我有幸遇见了你,若非有你,恐怕我和策儿早就化为了一堆白骨……”
太后对太妃的感激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中,能如太妃这般几十年如一日真心实意地对她好的人,这世上再没有了,甚至连她的父母兄弟都尚且不及。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毫无理由的相守相助,只不过是先有因才后有果,太妃声音哽咽道,“姐姐,你忘了你也是我的贵人啊。”
当年太妃刚入宫时,不过是个身无靠山的小宫女,她没有强大的母家可以支持,在后宫之中只能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可太后不同,她身后有在先帝时期有从龙之功的章家,她一入宫便封了嫔。
太后年轻时的美貌自不必说,先帝刚开始因为她的美貌对她格外恩宠,可是章家将她养得太好,作为章家嫡女,她在衣食无忧什么也不用愁的环境中长大,秉性过于纯善且毫无心机,在后宫之中这样的性格可想而知,她的单纯善良能够让先帝对她另眼相看,也同样能被人利用,导致先帝对她不喜。
太妃便是在她的善意解围下幸免于遭贵妃杖毙,后又经过她的相助才在先帝面前得以露脸得宠,虽说对于当时的太后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于太妃来说却是永生难忘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慧珍……”太后依旧唤着太妃的闺名叮嘱她道,“我走后……章家……就拜托你照应了……我……累了……”
说着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的床幔,像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一旁的谭嬷嬷顿觉异样,去探太后的鼻息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霎时大殿之中传出一声悲鸣。
“太皇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