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过去的事。”大当家的目光黯淡地长叹了一声,“如今的我,只是这北境的匪寇头目,胡狼。”
谨言自然知道“胡狼”绝不会是大当家的真名,他一身北蛮装扮,又用化名,定然是有什么不得已之处。
“你为何会落草为寇?”
这个问题大当家的没法回答谨言,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即便是定北大将军凌述的一双儿女,他也没法道明实情,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提,转身负手离去。
北蛮少女月亮却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凌无双和谨言。
“你是绪哥哥的妹妹?你们是来找他的?”
凌无双点了点头,“得知他失踪后我们就从晏京赶来找他,没想到是你们救了他。”
月亮突然欢呼出声,“那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说着她双手交叉按住胸口,闭着双眼向真主祷告,“希望真主保佑绪哥哥快些好起来,月亮答应过他要教他驯鹰,月亮不能食言。”
凌无双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月亮这般春风明媚的女孩,她的眼神干净纯洁得像是一湾清泉。
屋里头的公孙离忙了半日,向外间要过热水和烈酒,待她掀开门帘时,她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有些濡湿。
“大夫你治好绪哥哥了吗?”
月亮和凌无双都神色担忧地探头往屋里看,没有得到大夫的许可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公孙离知道她们都很担心,可她也只能如实相告,“他还没好,他中了毒又伤口腐烂感染,这会子发着高烧,就看他这次,能不能挺过去。”
凌无双心下一沉,“公孙公子,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助我兄长度过这次难关?”
她知道同一种病医者的医治手段可以有很多种,而且医者也有保命的法子,甚至特别情况之下还可以用特别的手段,虽然伤身却能不伤及根本。
公孙离明白凌无双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你大哥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若是能有其他法子,我早就用了,若是我师父在,或许他能有其他办法……”
说到这里,公孙离顿住,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凌无双刚看到一丝希望,哪能放过。
“不知公子的师父在哪儿?可否接来这里?”
公孙离依旧摇头,“他老人家如今身处西夜国,那边鼠疫盛行死了很多人,我这次回来本是为了送药材过去,谁知道被这伙匪寇抓来了这里。”
公孙离口中的西夜国在北蛮以西,同大褚并不接壤,从大褚到西夜路程遥远,且最近的路程要跨过整个横亘在北蛮西部的沙漠,脚程需要半个多月,若是从北蛮北部草原绕过去,则耗时更久,要整整两个月。
也就是说,现在立刻就启程前往西夜接公孙离的师父,选穿过沙漠最短的路,一来一回就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等他来时,凌绪早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凌无双无力的垂下头,公孙离见她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她只知道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命数。
“你别太难过。”公孙离到底还是伸手拍了拍凌无双的肩膀,“若是你兄长能熬过今夜,烧退下去,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是公孙离唯一能对她说的实话,凌绪的情况太过虚弱,连药都没法喝,解毒退烧只能靠放毒血,在他的伤口处撒上解毒粉以及靠他自身去顽强抵抗。
谨言也揽住了凌无双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安慰她,“凌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度过这一劫。”
凌无双也深信这一点,如果这世间没有公道没有天道,她也不可能重生,她再次打起精神来,向公孙离屈膝一拜。
“请公孙公子尽力救我兄长一命,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相报。”
“那倒不必”公孙离忙伸手扶住她,“放心,我一定尽力。”
方才外间凌无双同大当家的谈话公孙离都听到了,她虽然不认识定北大将军凌述,但是她常听闻他的事迹,特别是同师父总是吵吵嚷嚷争得面红耳赤的那个老头子,两天不在她耳边唠叨他在定北军中的那些光荣事迹他就浑身不自在,听得多了也就对那位大将军有了深刻的了解,既然病人是那位大将军的儿子,她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去救治,等回去了,正好拿这事怼一怼那死老头子。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公孙离守候在屋里,凌无双几人守候在屋外,头顶的方孔看出去是一望无垠的星空,这一刻看星空却又有了别样的深意,像是在观星占卜,希望明日是个好的结果。
白日就醒过来的二当家来找过谨言算账,可还没开口就被月亮赶得远远的,大概那二当家也很担心凌绪的情况,折返回来后,就老老实实地蹲在墙角处,一边守着凌绪屋里的情况,一边斜眼瞪着谨言,让谨言一阵好笑,这家伙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