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当家的心思缜密,将谨言几个的双眼都用头巾蒙了起来,不让他们知晓路线,等取下他们的头巾时,已身处于地下的通道中,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挖了一个方孔的天窗,光线就从天窗中照射进来,而这座地下城,就是胡狼帮的大本营。
这样的地方,隐蔽性极好,从地上看就是一片沙漠,没有人会想到沙漠底下竟然会有一座城。
凌无双几个跟着那大当家走进了一间屋子,屋顶同样开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天窗,四周的墙壁由夯土构建,顶上则是扑了一层木板,天窗处有一块能滑动的木板,风沙大时天窗可关闭。
“几位请坐。”
屋子里有桌子柜子,就是没有椅子和床榻,几人在大当家的招待下只能席地而坐,身下便是一块厚实的毯子。
这时一个高眉深目的仆妇走了进来,为几人端茶倒水,又捧上来一盘子馕以及干果,看样子这地方不缺水也不缺粮。
经过一番吃喝招待,大当家的便进入了正题。
“不知公孙公子考虑得如何,是否愿意救治我这里的那位病人?”
虽说医者仁心,不会见死不救,可尽全力救人和看条件救人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前者还有一丝希望,后者,救了也白救,而且极有可能会泄露消息。
公孙离任然在犹豫,师父教她医术用来治病救人,可若是救了这一个人,会导致今后死更多人,她宁可放任不管,救了强盗可不就意味着将有更多无辜的百姓被烧杀掠夺被妻离子散。
“爹!大夫找到了吗?!”
门外冲进来一个北蛮装扮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面色焦急地打量着凌无双几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谨言身上,询问他道,“你是大夫?快跟我走!”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扯谨言,却被大当家拦住,“月亮你拉错人了,你先别着急,爹爹先同大夫谈谈。”
那女子却心急如焚,“还谈什么!人都快不行了,死马也要当活马医!”
看着眼前这对父女,公孙离的神色平静下来,她站起身道,“那在下就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定论。”
众人皆愣住,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大当家的率先起身,和那少女一起带着公孙离向另外一间房疾步而去。
凌无双和谨言也跟在了后面,待进屋看到地面毛毡上躺着的那个人时,凌无双只觉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
“哥!”
她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地扑在了凌绪的跟前,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同他重逢,他没死,可他的情况不妙,面庞发紫,看上去已同尸体无异。
大当家的和那少女都吃了一惊,神色诧异地打量着凌无双,公孙离却是果断地将一众人赶了出去。
“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别打扰我,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说什么你们就去照办。”
眼下也只有公孙离有希望救凌绪,一众人皆退到了门外,只能在门帘后焦急等待。
公孙离替凌绪把脉之后,眉头拧成了结,她还是第一次医治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的病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像师父那样,把人从鬼门关再拉回来。
她从腰上蹀躞挂着的小包中掏出了竹制的针筒、一把带有弯钩的小刀以及一瓶小瓷罐,凌绪的手臂及腿部的伤口腐败溃烂,一看便是剧毒所致,他没死能吊着口气拖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首先要做的便是把已经腐烂感染的腐肉挖去,公孙离在腐肉外延尚完好的皮肤上洒上小瓷瓶中的解毒药,又以银针封住他几处血脉,便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烧了烧小刀,向那腐肉挖了下去……
房间外面,大当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凌无双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但是她看得出,大当家是有话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
“大当家有话不妨直说。”凌无双直言。
大当家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回道,“你方才叫里面那位哥哥,他是你的兄长?这么说来,你父亲也是原定北大将军凌述?”
“正是。”凌无双有些奇怪,“不知大当家为何这么问,莫非你同家父是旧识?”
大当家的没有再说话,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谨言却察觉出了端倪。
若说胡狼帮和蒋家军是一伙的,他们便不可能将凌绪藏在这里,还找大夫替他救治,而胡狼帮为什么会救凌绪?这些匪寇骑的品种优良的战马又是哪里来的?这些蛛丝马迹像是一张网,慢慢在他的脑海里织出了一些头绪。
“大当家的曾效力于定北军?”
谨言的问话同时也让凌无双心头一震,她未曾想过大当家的会是爹爹曾经的旧部,毕竟再怎么说,定北军的将士都不可能会沦落到成为匪寇,同朝廷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