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间隙,谨言递给凌无双了一封密报,是她安排在凌绪身边的暗卫飞鸽传书送来的,前夜骑兵队在梨山道遭遇了一群劫匪,经过一夜激战队伍里的新兵有所损伤,但凌绪并无大碍。
瞧着手上这小小的一张纸条,凌无双神色凝重,这还只是开始,凌绪北上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虽说当初从擂台上挑选出来的那十一人都武艺不凡,有两个安排在侯府守卫,其余的九人都暗中跟着凌绪北上护他安全,可到底都不是绝顶高手,面对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她不知道到了边境还能剩下多少。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狠心,将别人的生死置之不顾,若这是罪孽,那她便用来世去还吧,来世,她当牛做马去报。
到了晌午过后,凌无双小憩醒来,梁进等太子昏睡时才来了凤仪阁,为了避免太子及皇后又拿她同人首尾之事做文章,凌无双干脆请了福宝公公来自己的殿里喝茶,福宝公公自是不敢在太子妃面前放肆,虽说是喝茶,他也不过就是陪同在梁进身侧,看着而已。
凌无双躺在软榻上,梁进隔着绢帕替她诊了脉,这火狸鼠皮毛过敏之症他虽没有根治之法,但药理却是融会贯通的,先按消炎活血来开方子医治。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行了针,涂抹了药汁,又命谨言帮着煎了一副汤药,看着她喝下去,才跟着福宝公公又返回了太子寝殿。
梁进才刚走不久,凌无双就觉着脸上的脓疮似乎变得更肿了些,也比之前更加瘙痒,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挠,可是梁进说了碰不得,她就只能忍着,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真是让她煎熬,却不曾想,伴着一阵微风拂来,便舒服了许多,她扭头看去,是谨言执着把折扇在轻轻地替她扇风。
“这样主子可觉着好些?”
他一贯是这般心思细腻,让人感觉贴心,可这种贴心又不对旁的人。
凌无双抬眸瞧着谨言,也不知为何,总感觉他同上一世大不一样了,不仅是外貌,就连气韵也变得天差地别。
上一世的他眉头总是紧锁着的,见她受了委屈眼睛也总是湿漉漉的,还只会在她面前展露出笑颜,有时候她想着他就同一条小犬一样,即便自己的力量渺小微弱,也要忠心护主。
而这一世,他虽也会皱眉,可大多时候眉眼是舒展开的,性子也开朗活泼了许多,甚至有时候还会同她开玩笑,这是她在上一世不曾见过他所拥有的那一面。
许是她打量了太久,谨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主子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哪里不妥?”
听到他略显羞涩的询问,凌无双这才收回了视线,可心里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就只能同他说正事。
“韩松可曾来信?”
按理说敬王早就到了江淮,如今那边是什么情况,韩松本该不定时地给她来信通报一下,可如今却一封信也未收到,她颇有些担心。
谨言摇了摇头,却又劝她宽心,“没有消息那也算是好消息。”
殊不知远在江淮的韩松打了个重重的喷嚏,鼻水混着脸上的雨水一起喷了出去。
江淮的天气真是恼人极了,连月阴雨绵绵不见日头,屋子里到处都是湿答答的,就连被褥和稻米都发了霉。
当下韩松正穿着蓑衣戴着笠箬陪同着敬王在龙吟坝督工,按照凌无双的说法,这堤坝几日后的谷雨便会决堤,洪水将**。
大坝之下,浑浊的河水早已淹没了镇水铜牛顶角,坝基之上的裂痕也不断地往外扩大,渗出的水流如注,若是雨水再如此丰沛下去,那便支撑不了几日了。
为了缩小受灾范围,减少损失,由敬王亲自监督水利,命上百号人冒雨急挖引水渠,敬王预想至少得把堤坝上游一半的洪水引入附近地势最低的朱家村,以减缓对河流下游人口密集的淮城的冲击,而朱家村里的农户,也已着人督促搬迁安置,一切都在敬王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连日来身为太常寺卿的陆肖贤同敬王分开两路,敬王带人治水,而他则是带人祭祀,龙吟坝的祭台亭里,亭柱的四面都挂上了明黄的绸布用以遮挡风雨,可贡桌上的香烛还是被透进来的风及水汽吹得忽明忽灭,祭祀宰杀的牲畜堆满了整个三足青铜鼎,可瞧着龙王的怒气似乎仍未平息,若是再这般下去,就该献祭童男童女了。
陆肖贤颇有些愁眉不展,他亦为人父母,到底不忍伤及无辜幼童,只能祈求雨水快些停歇,以避免更多的灾难和悲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