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轻月阴沉着脸,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话的纪千雅,有些心软。
她看了一眼歪斜在木榻上,脸色如死灰一般的蒋默。
他是从什么时候很难受的,从什么时候支撑不住的?
可他还是抱着自己,宽慰着说“别怕”“别看”。
吴轻月真恨自己的心软。
但若醒来后,看不到自己,蒋默又会如何呢。
吴轻月真恨自己的心软。
杭毅看出了吴轻月的犹豫,急忙补了一句话,“月娘你当时是亲自答应了家主带他去舆图上的地方的,若现在直接走了,我们都看不懂舆图,只能无功折返,你要是非得走,等家主醒来,将明确方位告知于他吧,我知道月娘你最是忠人之事了!”
明明知道杭毅是故意这么说的,可这句话给吴轻月动摇的内心又推波助澜了一把。
吴轻月沉默着,没有接话,可态度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坚决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叹了口气,没有看任何一个人,“我不连累你们,等他醒来,把话说清楚,我就走,绝不拖延。”
吴轻月又看了一眼蒋默。
蒋默是在第二日天亮后醒过来的。
彼时吴轻月再也没有和鸩羽的其他人说一句话。
她沉默地吃着东西,沉默地休息,沉默地坐在茅屋离众人最远的地方,摆弄着自己新做出来的小机关。
蒋默醒来的时候,吴轻月不在茅屋中,她躲在外边一处很隐蔽的黄草丛晒着太阳想心事。
蒋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唯独不见吴轻月,阴沉下了脸,“那丫头呢?”
长风看了看几人,嗫嚅道,“她在屋外晒太阳。”
杭毅想都没想直接跪在了地上,赶紧接话道,“请家主恕罪,属下失误了!”
剩下几人看他跪下了,也惶恐地跟着跪在了地上,“请家主恕罪!”
蒋默晕倒前神志清楚,他自然记得发生的一切,甚至在梦中,他还在担忧着吴轻月会不会一气之下不告而别。
以他对这丫头的了解,她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那时候要怎么办呢?梦中的蒋默想着,好像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她逮回来杀了算了。
蒋默很怕事情超出掌控,但凡失控了,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而是怎么让这件事消失。
这些年来,他一直是这么简单粗暴地行事着的。
看着跪地不起的几人,或多或少都负了伤,蒋默于心不忍,语气软了软,“她怎么说?”
纪千雅匍匐在地,一字一顿,“请家主恕罪,属下跟她说了实话,告诉了她鸩羽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也告诉了她,她对我们很重要,但和朝廷的那些事,吴姑娘心思单纯懵懂无知,属下多少隐瞒了些。”
“家主您不要怪千千,月娘执意要走,我们几人实在没法留住她,要怪就怪属下被她看到了,要罚您就罚我一个吧!”杭毅赶紧说道。
纪千雅连忙打断他,“不怪杭毅,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他和阿竹……”
“行了,”蒋默蹙眉,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是徒劳。”
他衣袖掩面低咳了几声,看着衣袖上零星沾染的血迹,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
蒋默深知自己的情况越来越差,如今必须快些找到那件宝物才行。
再坚持坚持,蒋默在心里说,现在可还不是死的时候啊。
“你们说了这些,她就信了?”蒋默咽下口中的腥甜,冷脸道。
杭毅抿了抿唇,“她……不是太信,但许诺我们等您醒来后,跟您亲自聊。”
“好啊,那就聊聊吧,”蒋默虚弱地笑了笑,“绿卿,去请吴姑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