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毫无意外之色,反抚掌赞叹道:“傅家大姑娘果然名不虚传,片刻之间不但能瞧清来龙去脉,还能猜中本宫身份,难怪顶着孤星名声,依旧在数月之内将傅府内宅收入囊中。”
她便是东宫的张良娣,原皇长孙生母,曾经东宫中最不可一世的女人。
傅晚晴心中一凛,片刻后大大方方承认道:“有女人的地方便有战场,太子府是,傅家内院亦如是。”
“那是自然。”张良娣并不否认,她细细打量着傅晚晴,手指从傅晚晴的脸上滑过,啧啧道:“果真是一副好皮囊,怪不得能被太子瞧中,还能引得旁人如痴如狂。”
这个旁人,傅晚晴知,张良娣亦知。傅晚晴垂眸不语,显然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是本宫说错话了,你既已决意入这东宫,日后自然会一心一意侍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哪里是旁人能比拟的。”张良娣勾唇浅笑,也暂停了这个话头,改回答她原先的问题道:“我今日来救你,自然不是为搏个什么心善仁慈的虚名,一则不过是是见不得太子妃过于得意罢了。”
提起太子妃,傅晚晴素了颜色,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成团,将衣角死死搅住。
张良娣瞧着,眼底的笑意微微弥漫开来。她伸出手,将傅晚晴的手攒住,拉长了语调再道:“这二则,便是为自己谋求一条后路。”
提起后路二字,她的神情渐渐苦涩下来,苦笑道:“事到如今,本宫也不怕你笑话。
“这东宫中上了皇家玉蝶的妃妾中,太子妃身居正位又收养了皇长孙,吴良娣最得太子爱宠可耀武扬威。
“她们二人与我素来不对付,若搁在以往我自然不屑,可今时不同往日,我自然要为自己多做打算。”
傅晚晴了然,以前东宫子嗣单薄,唯一的独苗便出自张良娣腹中。即使独苗身有残疾,可对于数代单传的大胤皇家而言,那也是未来皇嗣的不二人选。
那时的张良娣横走宫中,无论是谁都得奉承一二。
可惜天不遂人愿,体态康健的双生子横空出世,她的儿子不但失了皇长孙的名头,更极大可能地与皇嗣之位再无缘分。
“为何单单挑中我?”傅晚晴只是愕然于她的选择,此次待选的秀女中,家势高者有,倾城国色者亦有。
“太子的青睐、皇长孙的欢喜、傅家的财与势,最重要的,你的城府。”张良娣悠悠而道,身子缓缓俯就。
傅晚晴吃了一惊,赶忙伸手扶她,哪里就肯受她的礼。她却毫无委屈之色,叹道:“说不得日后,本宫还需你照拂一二。”
这话一出,傅晚晴面上红霞飘飞。眼见着时候不早,想来吴良娣与太子妃的人手已悄悄将这一路翻了个底朝天,她便先行与张良娣告别。
张良娣含笑相送,命一心腹宫婢引着她从隐秘小道暂回春晖殿。待她走远,张良娣的笑才渐渐收了回来,微耷的唇角里藏着一抹嘲讽。
她的另一名心腹宫婢眼力见儿十足地托住她的手,奉承道:“还是娘娘足智多谋,真让那傅贵女误认为这一切都是太子妃搞的鬼。”
张良娣颇为自得,挺了挺自己的腰板,不屑道:“也就吴良娣那等蠢才,才会想得出这般漏洞百出的谋划。
“若真真让她自己个儿演这出戏来嫁祸太子妃,便是直直地将把柄送到太子妃手中。”她抚了抚发丝,又问道:”那对宫婢与太监,都处理干净了?”
打晕傅晚晴的宫婢与太监根本就是吴良娣的人手,吴良娣原先的计划便是靠这二人的言语来误导傅晚晴,从而栽赃太子妃。
吴良娣的想法不错,还特意安排了人手诱导太子妃在其与赵元泽到来的前一刻撞破荣郡王与傅晚晴的私会,从而坐实太子妃暗中谋算的罪名。
派去潜伏在琼院的暗线送来此消息时,张良娣眼前便是一亮。
她先是暗中协助吴良娣完善此谋划,确保太子妃处收不到半丝风声;
又赶在傅晚晴被暗算成功的前一刻递其失身于荣郡王的消息于太子妃处引其前来;
同时,吴良娣送往雍郡王府的消息也被小小地滞留了片刻,以确保匆匆而来的赵元泽绝不会与大张旗鼓来捉奸的太子妃撞上。
众人皆为她棋子,她纵观全局,早已一个救世主的身份,提前救出傅晚晴,并带其目睹下这一切。
“还请娘娘放心,那二人再无开口的机会。”宫婢躬身答过,将身子弯得更加谦卑。
张良娣愈发得意,眉眼里的笑不屑又锐利。
这一连串的设计配合精妙,身处局中的傅晚晴自然不会知晓,她在离春晖殿不远处的假山幽道旁停住,对着送她回来的宫婢连连道谢,又再三请求其代她向张良娣表示谢意。
宫婢始终恭谨地垂首落后她半步,在小声与她道别后才顺着原路返回。
傅晚晴瞧了半晌,心底的那口气终于悠悠放下。她刚要转身,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便撞入一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