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情里的惊讶大喇喇地展现出来,可眉梢眼角里的失望更不曾逃脱傅晚晴的双眼。傅晚晴捏了捏手指,心中巨浪缓缓成型。
片刻后,吴良娣似也意识到自己的怪异举止,又忙不迭地解释道:“表哥切莫多想,只不过太子妃娘娘买通我身边的宫婢来算计傅家妹妹乃板上钉钉之事。
“太子妃势大,所算计之事素来少有失手。今日也不知是哪路高人,竟能在她的手底下将傅家妹妹提前救走,我不过着实惊奇而已。”
赵元泽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吴良娣慎言,这等损人名节的话语切不可胡乱说起。
“傅氏贵女说不得便是去了别处,只不过不曾与我们遇上而已。今日想来是个误会,吴良娣心明眼亮,定也同样如此认为。”
吴良娣白了脸,躲闪着赵元泽的目光,勉强接口道:“那是自然,今日不过是一宫婢勾引了荣郡王,与傅家妹妹并无半分相干。”
“既吴良娣如此认为,那整个东宫自也同良娣所想。”赵元泽步步紧逼。
吴良娣尴尬地掩了唇,假笑道:“表哥可真会说笑,今日既然是个误会,那我便再去别处寻一寻傅家妹妹去。
“还请表哥也早些回去,毕竟傅家妹妹如今还顶着秀女的名头,您一外男不奉诏便在内廷行走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赵元泽却并不等她说完,提脚便朝院外走去,离开前终究停住脚步,认真道:“吴良娣,我姑且认为今日之事是由太子妃全全设计,你也是后来才有所察觉。”
“那是自然,太子妃谋划得当,怎会让我这一小小良娣提前得知。我与傅家妹妹一见如故,又怎会真真害了她。
“我也是等不到我那院中宫婢,这才觉事有蹊跷。这不,我一得了消息,便立刻传信于表哥你。”吴良娣就差当场立誓。
“那便好,”赵元泽深深看向她,又说起其他,“不过我与莹莹,今生绝无可能。良娣下次若再召见莹莹,可千万别再给她任何幻想。”
吴良娣死死咬住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脸的假笑来:“我当然知晓,你与傅家妹妹才是一对。莹莹尚年少,等日后再大些自会淡去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赵元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独留吴良娣愤愤地立在当下,一张粉脸几近扭曲得失了原本的模样。
这一切,自然也悉数落入傅晚晴与身侧贵妇眼中。贵妇掩唇轻笑,仿佛只是不经意地说起吴良娣的过往:“吴良娣母家是雍郡王府出了五服的远亲,认真攀扯倒也能与赵大公子互称一声表兄妹。
“可惜赵大公子只效忠于太子殿下,雍郡王府自身也倾向于与太子妃母家交好,是以对她并无过多照顾,也无丝毫支持提携之意。
“吴良娣的母家不值一提,不但不能为她提供助力,还时常需她接济。她心中着急,便有意撮合赵大公子与自己的幼妹吴莹莹。
“可如今看来,那吴莹莹人虽娇俏,却不曾得赵大公子一顾。”
话已至此,傅晚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良娣如今虽颇得太子殿下宠爱。但美人总会迟暮,更何况她膝下连半个子嗣都无。
色衰而爱弛,她自然是想为自己寻求更为可靠的母家靠山。撮合姻亲,便是最为可靠的办法。
怪不得她会从太子妃手中救下自己,又秘密安排赵元泽与自己见面,后来又时时召见自己,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她有此想法倒也无可厚非,可也不该将旁人都当了傻瓜。”贵妇咯咯一笑,与傅晚晴心照不宣地回眸对望。
傅晚晴无奈地摇着头,大抵是那一日自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赵元泽,后赵元泽又赌气数日不见,才让吴良娣再次转换了心思。正巧太子妃算计在即,这才令其想出这一箭双雕的主意来。
“吴良娣既得宠于太子,手中自然也有一两人脉。她得了太子妃欲暗算你的消息却隐而不发,求的便是太子妃现场捉奸时,她能领着赵元泽及时出现。
“如此一来,既能让赵元泽恨上太子妃,又能让吴莹莹的胜算多上几分。”贵妇嘲讽地翘起唇角,“可惜,太子妃盘踞东宫数十载,论眼线何止多她数倍,她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良娣今日失算良多,怕也不曾想到太子妃还会早她一步来到这里,又先她一步重新布局。
“太子妃娘娘与吴良娣算计再多,又哪里比得上您。”傅晚晴转过身,稳稳地给贵妇磕头行礼,算是先谢过她的恩情。毕竟,若今日不是她出手相救,她必是要在吴良娣与太子妃的较量下,失身于荣郡王,断了今生的各种念想。
礼是标准的拜见东宫妃嫔的礼节,贵妇眼眸一闪,目中透出几分赞赏。
傅晚晴仍低着头,就连蹲身的姿势都不曾换过。
她闭上双眼,让纷飞的思绪渐渐沉淀,再睁开双眼时,眸中的万千思绪已一一敛去:“太子妃厌我恶我,看不得我得太子殿下亲眼;吴良娣谋我算我,巴望着我与赵元泽一刀两断;那么您呢,张良娣娘娘,您大费周章救我护我,所求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