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老道(1 / 2)

以防让人起疑,李广又去同其他脚夫套近乎,向这个打听赏钱最多的活儿,向那个打听好牲口,忙的不亦乐乎。

向卜文不懂南越语,便装作哑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李广身边。

孙虎也学着李广,一直往人堆里扎,面上扯闲天儿,实则暗中打听消息。

日上天中,火辣辣的日光尽情地泼洒下来,地上的阴凉地越来越小,炙得人皮肤都要裂开了。

集市上的人渐渐少了,小贩们的吆喝声也弱了下来。脚夫们也都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家吃饭去了。

三人被晒得够呛,也前前后后地回了旧屋。

屁股刚沾到椅子,李广与孙虎就迫不及待地交换消息,向卜文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将今日那些脚夫的话归拢在一起,大致可以得出一个模糊的信息:

每月总有几次,会有一个配刀的人到集市上找脚夫。每次只找三四个人,赶得都是良驹,活计也简单,只要把马赶到大罗城城郊的一个客栈中去,自然就会有人出来接管。再问那客栈的名字,脚夫们便不肯说了。

南越气候湿热,民间居所通常都是竹楼,上层住人,底层养牲畜。客栈也不例外。

竹楼底下,通常都栓了来来往往行客的坐骑,将马掺杂在里面,最是掩人耳目。

三人一合计,都觉得那些良驹的来历甚是可疑。

正说着,另外两队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他们几人都是交趾人氏,从小与南越人打交道,说一口地道的南越语,以前两国交好的时候,也来过几次南越。艺高人胆大,方才就走得远了些,去周围其他的城镇上转了转。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打听到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去岁,南越王突然得了重病,宫中圣手、王城中的大夫都瞧遍了,通通束手无策。不知是哪位臣公献计,张皇榜召天下名医。

不成想,还真的引来了能人异士。有一中土道士游方至此,顺手揭了皇榜,不过几粒丹药,便令大王药到病除,精神头甚至更胜以往。

大王如获至宝,将此道士奉为座上宾,留在王宫中,时时相伴左右。

向卜文心中隐隐不安,这道士很可能有问题。

前几日,父亲曾让亲卫给他送来密信,称端王意图谋反,让他小心为上。父亲怀疑,之前那些试图杀害祖父的人,就是端王豢养的杀手,抑或是,死士。

皇上的影卫,实际上就是死士。影卫胆敢背主,必定肠穿肚烂、毒发身亡。端王若想效仿,必定需要控制死士的丹药。而炼丹制药,正是茅山道士的专长。

向卜文看向李广,“你作为翰林侍讲,通读天下之书。可对炼丹之术有了解?”

李广点点头,“炼丹术乃是求仙之道,目的是长生不老,而不是治病救人。有些欺世盗名之徒,更是借着丹药的遮掩,做那等蛊惑人心、摄人心智的下作营生。”

孙虎“腾”地站了起来,“参军是说……我大哥被人控制了?!”

“孙将军莫急,在下也只是猜想,待咱们再收罗收罗消息,再下定论不迟。”

李广一把将他摁坐在椅子上,在孙虎看不见的地方,与向卜文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越王被人控制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端王本就与南越朝中人勾结,那老道又出现地恰到好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更何况,南越王秉性纯良,又是经历生死之人,还有什么看不破的。撕毁盟约之事,肯定有蹊跷。

孙虎越想越不安,屁股上似生了刺一般,憋了半天,还是道:“将军,末将实在放心不下,想到王城暗中打探一下。”

向卜文知道拦不住他,又想着他在王城或许有故旧,若是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再好不过。

“孙将军,虽然时日已久,但熟知你的人,恐怕也能认出你的相貌。这样吧,本将军让他们四个人同你一起,若是暴露了还可以相互照应。”

孙虎心知此行凶险,也不同他客气,“末将谢过将军。”

众人收拾一番,又戴上草帽遮住了脸,一盏茶后,便上路了。

向卜文和李广对视一眼,也戴着草帽,出门往江边去了。

通过那些脚夫的话,可以推断出:那南越大汉上岸后,会将马引到就近的客栈中去。趁着此时天明,提前熟悉几个江边客栈的方位及地形地势,以免晚上盯梢时,手忙脚乱露了踪迹。

……

是夜,江边水汽氤氲。

李广盘在树上,衣裳都被打湿了,难受的紧。

他瞧了瞧不远处的向卜文,见对方正闭目养神,又无奈地抬起头,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瞧了眼只有寥寥几个星子的夜空。

月亮已经过树梢了,那厮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掉江里了么?

想象到那个情景,他不禁咧开嘴无声地乐了乐。

大约一个时辰前,那个南越大汉果然带着五个人出现在江边。他们从水边的密林中推出两条轻便的小船,三人一船,轻车熟路地往对岸去了。

许是在自己地盘上的缘故,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轻松。

李广渐渐按捺不住,他不动声色地往左边靠了靠,刚伸出一只脚,向卜文便睁开了眼。

“干嘛?”

听他毫无顾忌地开口说话,李广松了口气,这厮耳聪目明,他这般没有顾忌,代表周遭很安全。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